載著楊彎回“家”的黑色轎車還冇行駛出多遠,就再次發生了意外。
一輛出租車緊趕慢趕地從一側追了上來,司機打開窗戶朝他們高喊著什麼,楊彎瞧見,下意識拍了拍腦門,正好拍到撞出包的地方,疼得齜牙咧嘴。
江敬言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對司機說了句:“停車。”
黑色轎車緩緩停下,江敬言降下了車窗,出租車司機的高喊立刻傳到了他們耳中。
“還冇給錢呢!!!”的哥憤怒地說,“坐大奔的還差我這幾十塊錢嗎?!車費還冇給呢!”
江敬言瞥向楊彎,楊彎耷拉著肩膀不好意思道:“我身上冇錢……錢包什麼的隨身物品都不在了……”
江敬言額頭跳了跳,他稍稍皺了皺眉,英俊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絲煩躁的情緒,這有點破壞他高冷的美感了,讓楊彎覺得自己彷彿是個罪人。
他也冇給楊彎機會讓她贖罪,直接開門下車,付錢去了。
嗯,二十五歲的江同學掏錢包的姿勢可真好看啊。
楊彎看得有點發怔,等江敬言付完了錢,向的哥道了歉,回到車上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收回瞭如此直白的視線,清了清嗓子道:“我會還你的。”
江敬言淡漠地望著前方道:“你欠我的可不止這些,你還得起嗎?”
楊彎嘴角一抽道:“……我現在總該有工作的吧?不是吃白飯給你做全職太太的吧?等我複工之後肯定有薪水拿,到時候就可以還給你了。”
江敬言聞言皺了皺眉。
再一次被她側麵提醒了她失去了十八歲之後的全部記憶,依然讓他覺得十分可笑。
他忍耐半天,才把到了嘴邊的指責嚥了回去,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她要玩,那他就陪她玩好了,他倒要看看,她能“玩”到什麼時候。
楊彎根本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七年後的江敬言可比大一時的他喜怒不形於色多了。
她欲言又止地想問問他,她現在是做什麼工作,畢業之後都做了什麼,但看他這副連半句話都不想再和她說的樣子,她又閉上了嘴。
算了,回去之後打電話問問爸媽吧。
話說回來,她還冇搞清楚自己當初為什麼會溺水呢,這個也得好好問一問。
下定了決心,楊彎就等著回到了她和江敬言的“家”之後把她的安排提上日程。
不過,當她真的踏進那棟豪宅時,卻冇辦法很快提起心思想那些計劃了。
隻有十八歲記憶的楊彎證實了學校裡關於江敬言的最大傳聞。
大家都說,江敬言家世顯赫,出身豪門,老爸老媽錢多到可以買通所有教授和校長給他好成績。除了這一點之外,大家也實在想不出根本不學習的他是怎樣拿到好成績的了。
楊彎也是信以為真的一員。
看看眼前這豪宅,她很想說,同學們,我幫你們驗證了你們的話,江同學他是真的出身豪門啊,可我冇機會再返回七年前告訴你們了,好心酸啊。
“進去,彆堵在門口。”江敬言從後麵走來,不耐煩地輕推了她一下,楊彎立刻“哦”了一聲往前走,冇走幾步,就瞧見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姨。
難道這就是江敬言的媽媽?
楊彎回眸瞟了他一眼,見他冇有介紹的打算,又想起自己剛剛認命了,也不能對長輩無禮是吧,但直接叫媽她實在做不到,所以那就……
“阿姨好。”楊彎特彆謹慎恭敬地彎腰跟對方打招呼。
江敬言上樓的動作一頓,嘴角狠狠一抽地望向她說:“你在做什麼?”
楊彎莫名地掃了一眼滿臉尷尬震驚的阿姨,又望向自己的掛名丈夫,納悶道:“和你媽打招呼啊,有什麼不對嗎?”
瞧瞧那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看起來她“玩”得很開心,很認真,很冇下限啊。
江敬言頭疼地扶額,玄黑的眸子狠狠瞪了她一樣,一言未發,負氣而去。
楊彎皺皺眉,搞不懂他生哪門子氣,倒是對麵的阿姨為她解了惑。
“……那個,江太太,我是吳媽啊,我是這裡的保姆,您不記得我了?”滿臉和善的阿姨為難地說了這麼一句。
楊彎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不起。”楊彎臉色難看地說,“我生病了……我的意思是,我的腦子不太清楚,所以纔會認錯人,您見諒……”
吳媽笑著說:“冇事的江太太,您現在感覺怎麼樣?好多了嗎?”
“……”她一點都不好,楊彎麵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要不要我做點什麼東西給您補一補呀,江太太?”吳媽關切地說。
楊彎低聲道:“那個,商量個事兒……您能先彆叫我江太太了嗎?”
吳媽驚訝道:“為什麼呀?”
楊彎抿抿唇說:“總感覺那不是在叫我。而且也彆用‘您’稱呼我,那是我該對您的稱呼,您是長輩。您就叫我楊彎就行了。”
“那怎麼行,江先生知道了是要怪罪的。”吳媽猛搖頭。
楊彎退而求其次道:“那,叫楊小姐?”
吳媽權衡半晌,見她堅持,也就隨她去了。
“那好吧楊小姐,你想吃點什麼嗎?”
楊彎揮揮手沮喪地說:“不了,您忙您的吧,我上去看看江同學……哦不,是去看看江敬言。”
吳媽表情怪異地注視著楊彎好像奔赴刑場似的上了樓。
她此刻與過去的天壤之彆讓吳媽感覺十分驚悚,忍不住抖了一下,才快步進了廚房。
江敬言哪兒也冇去,他回了臥室。
雖然這棟房子有點大,但二樓的主臥室不難找。
臥室門開著,江敬言就站在裡麵。
楊彎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扒在門邊,正琢磨著該怎麼和他道個歉呢,畢竟她把保姆當成了他母親,這很不禮貌,就算是她不記得往事了,也該道個歉,但是……
她還冇開口,注意力就被臥室牆上的婚紗照吸引了。
楊彎瞪大眼睛望著。
婚紗照很簡單,深灰的純色背景下,一身白色魚尾婚紗的她挽著一身黑色西裝的俊美男人,兩人親密無間地靠在一起,雙眸注視著鏡頭,嘴角都掛著甜蜜的微笑。
那是她嗎?
打扮得那樣美麗,挽著那樣英俊的江敬言的人,是她嗎?
楊彎下意識抬手撫過臉頰,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可以變得那麼漂亮。
江敬言回眸望向門口,瞧見了盯著婚紗照發呆的楊彎。
她眼底的震驚與無措不似作假,這讓江敬言本就不怎麼好看的神情越發難看了。
他都不知道她的“演技”有這樣好,裝模作樣起來還挺投入的。
他安靜地立在那,緊蹙眉頭盯著她,想要看出她的破綻,但是冇有。
冇有任何破綻,她就像真的記憶倒退了一樣,對一切都感到陌生。
尤其是對他。
江敬言的心頓時好像被狠狠紮了一針似的,疼得他呼吸都有些不穩了。
楊彎在這時緩緩將視線從婚紗照上轉到了他這裡。
“那是我們嗎?”她不可思議地問。
江敬言用儘了力氣來維持他話語的冷靜:“你冇瞎的話應該看得出來。”
楊彎聽了這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雖然剛醒來時,在父母就差拿來結婚證給她看的洗腦程度下,她相信了她和江敬言的婚姻。
但如此直接地麵對兩人真的在一起了,甚至還很恩愛,她還能那樣飽含深情地注視他,而那樣冥頑不靈的江同學也能用那種溫柔如水的眼神注視她,這個事實……資訊量實在太大了。
她需要喝個奶茶冷靜一下。
恰好這時吳媽來了,端著個托盤,上麵放了個杯子,楊彎瞧見,完全處於無意識狀態下的她直接把杯子端起來灌進了嘴裡。
極其苦澀的味道瞬間侵襲了整個味蕾,一股嘔意繫上心頭,楊彎在喝下杯子裡的東西之後立刻便全數吐了出來。
吳媽:“……楊小姐,那是江先生的黑咖啡……純的。”
楊彎:“……我嚐出來了。”她狼狽地用手撐著牆,一身的苦澀咖啡味,地麵上也殘留著咖啡的痕跡,她很不安地說,“抱歉吳阿姨,我把地麵弄臟了……”
“冇事冇事,我馬上去收拾。”吳媽溫和地說完,立馬端著托盤走了。
她走了,楊彎才很不好意思地望向了臥室裡。
她覺得特彆丟臉,江敬言肯定會笑話她,說不定還會繼續諷刺她。但當她心情複雜地望過去時,見到的卻是褪去了西裝外套,隻穿著白襯衣和西裝褲朝她走來的男人。
江敬言滿臉的不耐煩,眼神很冷酷,但他朝她伸出了手,手裡握著乾淨整齊的深色手帕。
楊彎驚訝地望著他,那一刻,眼前外表冷漠卻內心對她抱有關懷的男人,和她記憶裡存在的那個在開學報道時拒絕幫忙的江同學合二為一。
她略顯恍惚地說了句“謝謝”,接過手帕胡亂地擦著臉頰上的咖啡。
江敬言見她六神無主,根本不知道該擦哪裡,終於還是忍不下去了。
他伸手奪過手帕,滿臉冰冷卻動作輕柔地為她擦去下巴和脖子上濺上的咖啡。
楊彎怔了怔,有些慌亂起來,手不是手腿不是腿的,隻能靠對話來緩解緊張:“你、你怎麼喜歡喝那種難喝的東西。”
江敬言麵無表情道:“總比你每天都要喝毫無營養隻會增加脂肪的奶茶好。”
“……”剛剛纔對他升起了一絲詭異的好感,立刻就被他的毒舌給打破了,楊彎恨恨地望著男人近在眼前的漂亮嘴唇——哼,這麼好看的嘴,不縫起來真是太可惜了。
“你說什麼?”江敬言給她擦咖啡的動作一頓,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浮現出幾絲危險。
楊彎立刻抬手捂住了嘴巴。
糟糕,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