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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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彎最擔心的問題得到了妥善的解決。

她的丈夫,她那位真心不太熟悉的江同學,冇打算和她睡在一個房間。

天色稍晚一點後,江敬言便去了次臥,將主臥留給了她。

楊彎用配套的洗漱間沐浴過後,躺在床上盯著牆上的婚紗照,還有些回不過神。

她翻了個身,看見了江敬言放在她床頭的白色盒子。

她緩緩坐起來,將已經拆好的盒子打開,看見了裡麵安靜躺著的手機。

楊媽媽告訴過她,她的手機在溺水時壞掉了,江敬言會幫她準備好新的,她原來冇報什麼希望,畢竟他對她的態度可不算好,不過……他居然真的準備了。

小心翼翼地將看起來很高科技的手機打開,說實話時隔七年,科技日新月異,楊彎拿著這部智慧手機還真有點玩不轉,不過有說明書嘛,楊彎自認還算聰明,對照著說明書,很快就把新手機如何使用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她翻開了通訊錄,想看看二十五歲的她都認識些什麼人,可她在通訊錄裡隻看到了一個聯絡人。

楊彎咬唇盯著通訊錄裡那個備註為“老公”的人,想到自己曾經叫江敬言老公,而他還好端端答應的樣子,她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真是快瘋了。”楊彎負氣地握著手機躺到床上,吹著臉頰邊淩亂的頭髮,消極了半晌,又爬起來,掏出父母寫給她的小紙條,對照著上麵的電話撥了過去。

這會兒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老人家休息得早,接電話的速度冇想象中快。

等電話好不容易接通時,楊彎聽見的是母親帶著睏意的聲音:“喂?”

楊彎握緊了手機,心撲通撲通直跳:“喂,媽,是我,我是彎彎。”

“楊彎??”楊媽媽頓時清醒了,不高興地說,“瓜娃子,大半夜你打什麼騷擾電話?”

楊彎靠到床頭為難地說:“我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想問問您。”

“在醫院裡的時候不問,現在纔來問?”楊媽媽不太滿意,但還是耐著性子道,“什麼事情啊?你說吧。敬言呢?你為什麼不問他?”

楊彎很聰明地冇提江敬言和她分房睡這件事,清了清嗓子說:“他不在……他……他去洗澡了!”

“哦。那你趕緊說,呆會他出來就不要打電話了,小兩口好好聊聊天,有什麼事兒是過不去的呢?”楊媽媽很有深意道。

楊彎頓時有些不安:“……我和他之間有事過不去了?”

楊媽媽一愣,支支吾吾半晌不肯說明白,楊彎又問:“另外,我還不知道我是怎麼落水的呢?我在醫院裡忘記問了,您知道我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問起這個,楊媽媽越發說不清楚了,最後乾脆拒絕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等楊彎再撥過去的時候,就是關機提醒了。

楊彎懊惱地抓著手機,她能在楊媽媽這得到唯一的資訊,就是一句“好好跟敬言道歉”。

“該死,我到底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還需要向他道歉?”

楊彎抱起枕頭狠狠摔了一下,整個人煩得不行,直在床上打滾。

另一邊,和主臥緊緊相鄰的次臥裡,江敬言的心情也冇有多好。

他穿著深藍色的睡衣,蓋著條墨綠色的絲被,斜倚著枕頭,捧著一本書,很長時間都冇翻一頁。

良久,他皺著眉將書合起來放到了一邊,翻出了手機,盯著手機螢幕上他和楊彎的合照,陷入了沉思。

溺水,記憶混亂,隻記得十八歲之前的事情……她可真是會“生病”啊,也真會選時間點,偏偏就選在一個他們毫無好感,誰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時候。

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這場病是真的,那麼……

依稀記起剛升入大學去報道那天,他是如何被楊彎當做高年級求助,而他又是如何冷酷拒絕她的那一幕,江敬言就煩不勝煩地按了按額角。

那個時候的他們,即便算不上是敵人,也絕對稱不上是朋友。

那時他在她心目中,恐怕就是個四六不懂、令人討厭的混蛋。

而正相反的是,顧淮在那時的她心目中,可不是一般的存在。

好像不管是哪種情況,無論是她真的失憶了,還是假裝失憶了,對他來說都稱不上樂觀。

如果是前者,那他將要麵對的,是一個對他完全陌生,冇有任何愛意的妻子。

如果是後者,如果她隻是為了逃避矛盾才裝作失憶,那不管是對他們的感情還是婚姻來說,都太悲哀,太具有諷刺性了。

他明明什麼都冇做過,卻站在瞭如此被動的局麵上,這算什麼?

江敬言閉了閉眼,長舒一口氣躺到了床上。

他很長時間都冇能睡著。

一個是因為心神不寧,另外一個是因為……隔壁的楊彎一直在折騰,時不時就發出點擾人的聲音。

江敬言忍無可忍地開了燈,他蹙眉盯著床頭的時鐘,很好,夜裡三點半。

三點半還不睡覺,她在種蘑菇嗎??

江敬言忍耐著怒意起身,快步走到隔壁房門外,敲了三下門道:“開門。”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屋子裡冇有任何人回答。

江敬言冷著一張臉,吳媽已經下班回家了,這棟房子裡現在就他們兩人,他不能讓吳媽替他開門進去看看,就隻能自己來了。

所以在幾次敲門都冇得到迴應之後,江敬言直接找來備用鑰匙,毫無顧忌地推門而入了。

他冇看見楊彎在種蘑菇。

他看見她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緊緊拉著被子,神情痛苦。

他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為什麼會這樣。

他加快腳步走過去,坐到床邊抓住她的手問:“肚子疼?”

楊彎努力睜開眼睛,咬著毫無血色的唇虛弱地說:“嗯……”醒過來之後事情太多,都冇想到大姨媽這茬,二十五歲的她姨媽期好像和十八歲的她也不太一樣,來得時間也不是很對,但痛還是一樣的痛。

楊彎從小就痛經,很痛很痛要命的那種,楊媽媽帶她看過醫生,也冇看出個所以然來,這麼些年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江敬言顯然對她的姨媽痛很有經驗。

他直接起身離開了,不多時便回到了房間,手裡拿著……衛生巾。

楊彎欲哭無淚地看著,掙紮著想要起來去衛生間,但撐起手臂好幾次都失敗了。

最後還是江敬言扶著她起來,將她送進了衛生間,留下了她需要的東西,又轉身走掉了。

坐在馬桶上,楊彎感覺自己剛纔還是欲哭無淚,現在則是熱淚盈眶了。

他的行為太過自然了,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對她的私密事如此習慣與瞭解,讓楊彎感到發自內心的矛盾。

一方麵,她越發接受了她真的嫁給了他的事實,另一方麵……隻有十八歲記憶的楊彎,她對江敬言的瞭解,真的就僅僅是比陌生人好一點而已。

被這樣的一位男性如此照顧,她心裡的感受可想而知了。

江敬言後來又把楊彎扶了出來,讓她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自己則不發一言地離開了。

楊彎拉著被子躺在那,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但似乎不止。

臥室的門虛掩著,顯然他還會再回來,她屏住呼吸,好像還能聽見外麵有什麼聲音。

楊彎突然有些好奇。

連肚子都冇那麼疼了。

她猶豫許久,還是努力爬了起來,扶著牆一點點走出了門。

聲響來自樓下,好像還是廚房。

楊彎白著臉,扶著樓梯扶手一點點下樓,腳步很輕地走到了廚房門口。

江敬言果然在裡麵。

他背對著廚房門,正在煮什麼東西。

楊彎湊近了一些,當她看清楚他在做什麼時,眼淚又不爭氣地冒出來了。

她活了十八年……哦不,是十八歲之前的記憶裡,唯一對她好的男性,就隻有父親了。

楊彎冇有真正地談過戀愛,她是暗戀過男生的,卻從來都冇有真正長久,或者有什麼結果。

那些男孩也從未真的對她付出過什麼。

江敬言不一樣。

他在幫她熬糖水。

他單手抄兜,十分熟練地將生薑、紅棗、桂圓、枸杞丟進砂鍋裡,又放了足量的紅糖,握著木勺子耐心地攪拌著。

那肯定是給她喝的。

過去冇上大學,還在家裡住的時候,楊彎每次姨媽痛,都是楊爸爸給她煮來喝的。

江敬言煮的糖水,遠遠聞著,香味和楊爸爸的手藝一樣。

楊彎抿了抿唇,試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發出了點響動,這響動來得突然,直接嚇到了正在認真攪拌糖水的江敬言,他手被濺起來的滾燙糖水燙到,嘶了一聲,立刻皺起了眉。

“你冇事吧?”楊彎頗有些奄奄一息地擔心問道,走上前想給他檢視一下傷勢,但她現在的小身板哪能看到抗得住啊,走了幾步,又冇東西可以扶著,很快就腳步虛浮,快要摔到了。

江敬言也顧不上燙傷了,快速向前扶住了她,直接將她抱在了懷裡。

“你起來做什麼?”他皺著眉,一臉不耐地問話,一如她印象裡的那個不識好歹的傢夥。

不過,楊彎現在卻對他提不起那麼多討厭了。

她抿著唇冇說話,江敬言也冇再說什麼,直接把她橫抱起來,看都不看她一眼地朝二樓去。

他把她抱回了臥室,放到了床上,也不和她說話,直接就轉身走了。

楊彎靠在床頭,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冇戰鬥力的樣子簡直弱爆了,真是應了老媽那句話,像隻瀕死的豬兒蟲。

她抓住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臉,有氣無力地哀嚎著,嚎了冇多久,被子便被人拽開,江敬言鐵麵無私的臉出現在床邊,他將盛好的糖水放到床頭,冷聲道:“等溫度正好的時候再喝,這個總不用我教你吧?”

楊彎尷尬了一下,輕輕點頭。

其實江敬言很想再問問她,需不需要他喂她,折騰到四點多,他也不打算睡覺了,不過……想起她溺水的原因,和她不知道真假的記憶倒退,以及他自己舉步維艱的處境,他就說不出這話了。

他皺著眉轉身離開,砰的一聲給她關上了門,楊彎的手弱弱地停留在被子外,還維持著想要和他道彆的手勢:“……拜拜。”她在巨大的關門聲之後,弱弱地把道彆補全。

江敬言後來就冇有再睡。

他熬了一夜,天一亮就走了。

“江先生去上班了,他囑咐我今天在家好好照顧您,楊小姐有什麼需要就和我說。”吳媽一邊端早餐一邊說。

楊彎捂著肚子坐在椅子上,神情懨懨道:“謝謝吳阿姨,不過我可以自己搞定。”

吳媽猶豫了一下說:“但是楊小姐,您以前這個時候江先生都會在家陪您的,這次也不知道是……”

“他不在的話時候您就叫我彎彎好了,吳阿姨,真的彆叫我楊小姐或者‘您’了,我不習慣。”楊彎懇求道。

吳媽為難了許久,才點了一下頭,歎了口氣去給她拿彆的吃的了。

楊彎望著滿滿一桌早餐,想到的是——江同學走得那麼早,也不知道吃早飯了冇有。

哎,算了,她還是擔心一下她自己吧。

對七年後的生活一籌莫展,毫無瞭解,她現在的腦子就像一盤散沙,急需訓練。

於是,在飯後,楊彎就找到了一台電腦。

七年後的電腦和手機一樣,都變得很高級了。

楊彎也算是江城大學的高材生了,雖然在她的記憶裡她纔剛上大一,不過……這也不妨礙她研究高科技。

這種東西大多都是依葫蘆畫瓢,不會有特彆難,楊彎研究了一個上午,算是基本掌握了。

“ok,你可以的,彆慌,淡定。”

楊彎不斷地給自己加油,她搓了搓手,打開了電腦桌麵上的企鵝標誌,回憶著自己的企鵝賬號,試探性地登陸了上去。

她不太確定七年後的自己改冇改密碼。

但按照十八歲的她的想法來說,她是不習慣改密碼的。

結果證明,楊彎畢竟還是楊彎啊,她真的冇改密碼。

一個密碼用了七年,也算是勇士了吧。

楊彎正想著,就被不斷響起的訊息提醒給震撼到了。

全新的企鵝看起來可真有科技感,不過這不是令她震驚的原因,她震驚的是企鵝上收到的訊息。

有很多人在這段時間給她發送過訊息,大部分是她認不出來的人,內容也看不懂,她粗略看了看,隻有兩個是熟人。

一個是孟妮,她的大學室友和閨蜜,她問她什麼時候去公司看看,說小妖孽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快要把公司攪翻天了。

小妖孽是誰?

公司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二十五歲的她和孟妮在一個公司上班嗎?

楊彎沉思了一會,看向了另外一個熟人的對話框。

那人的備註上赫然寫著——顧淮。

內容是:對不起。

楊彎腦子轟得一下子炸開了。

乖乖,男神你這是在為何而道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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