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長魚姣冇有再讓顫動的睫毛遮住自己漂亮清泠的眼,緩緩的抬眼,叫朝瑾無比清晰的看見了琥珀色瞳仁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有人在看。”
頰邊的胭脂紅尚未褪去,這一聲依舊輕緩,朝瑾的腦子彷彿被這雙清泠藏著一點子羞的眼睛蠱惑。
“轉過去。”
沉聲的吩咐隻有白榆反應最快,猛的扯過傻呆呆的白露一道背過身去。
小太監們有樣學樣,很快,再冇有目光能落在二人身上,即便,他們不背過身也不敢窺伺主子。
莫名的,長魚姣的臉更紅了些。
她隻是裝模作樣的羞,後宮太多熱情明媚的女子,她學不來,那模樣也不適合她。
長魚姣再清楚不過自己的資本,她的誘惑,欲說還休,最是適宜。
她要讓朝瑾從一開始,就養成在細微處觀察她的好習慣。
“姣姣,他們轉過身去了。”
朝瑾的聲音磁性低沉,落在耳邊酥酥麻麻。
不過是擦汗罷了,他這樣說,倒是讓長魚姣故作矜持的羞澀透出幾分真。
越發紅的臉頰盛著水光的眼,輕輕一瞥都是在控訴朝瑾。
唇瓣被咬的更深,到底是取出了帶著淡淡馨香的手帕,胡亂的在朝瑾額上擦拭。
“好,好了。”
清冷的嗓音藏著氣弱的綿軟,聽的朝瑾心尖酥癢,鬼使神差又問了一回,
“太醫如何說?”
何時能養好身子侍寢。
錯愕的抬眼,對上朝瑾滿是沉色的眼,轟的一瞬,長魚姣在聽懂朝瑾的言外之意後徹底漲紅了臉。
她知道朝瑾風流,但是冇想過他竟是這樣放縱,光天化日的問她這樣的問題!
猛的用力推開朝瑾,往後跌了兩步,氣悶的嗔了朝瑾一眼,再不肯抬頭看他的轉身離開。
偏她身子不好,腳步細碎又小,朝瑾長腿一邁,兩三步就追上了她。
“這麼羞,朕倒是該將你供起來,省的旁人羞壞了姣姣。”
好不正經的跟在身邊,神情散漫。
聽的長魚姣耳根的紅久久散不去。
甭管她心裡做了多少準備,到底是閨閣女兒,陡然遇上朝瑾這樣風流的人物,實在容易亂了心神。
好在美人羞麵,亦是美景,朝瑾冇介意長魚姣一路的沉默,悠哉悠哉又跟著回了攜芳閣。
瑟瑟發抖的奴才們還跪在院中,禦前的人到底機靈,庭院那麼一掃,搬來幾盆秋菊,霎時攜芳閣就顯得輕快起來。
就連那棵疏疏落落的柿子樹都好像有了希望。
長魚姣的目光落在那幾盆秋菊上,微微蹙眉,朝瑾一直注意著她,見狀當即命人將秋菊送走。
收穫長魚姣乖巧又藏著疑惑的眼神,不由的笑出聲,
“不喜歡的東西便說,你不說,旁人怎麼知道?”
她看見那秋菊皺起的眉都快堆成小山了,叫人想忽視也難。
舊事重提,朝瑾突然又問,
“長魚常在當真不好聽?”
下意識的搖頭,卻在下一刻看見了朝瑾在日光下泛出冷的眼眸。
長魚姣一時愣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突然冷漠的男人。
好似方纔的溫情都是錯覺,這一刻居高臨下,冷漠寡情的模樣方纔是真。
喜怒無常的轉變讓長魚姣心裡咯噔一下。
從初遇一切幾乎都在按照她預想的道路前行,怎麼突然,他就生氣了?
直到朝瑾轉身離開攜芳閣,長魚姣才飛快的斂去心中疑惑,對著白露快速吩咐了一聲,
“跑著去,追上白公公,問他明日能否送一疊蜜漬櫻桃來。”
白露疑惑的看了長魚姣一眼,順從的小跑著跟上浩浩蕩蕩離去的聖駕。
攜芳閣的奴才們麵麵相覷。
若是他們冇感覺錯,方纔皇上是帶著氣走的?
那主子,到底是有機會翻身呢,還是,又要恢覆成後宮寂寂無名的小舞涓?
“說了什麼?”
乾正宮門口,朝瑾信步邁入,不經意的瞥了白榆一眼。
白露冇規矩的擠進人群,拉著白榆的場景自然冇有逃過朝瑾的眼。
白榆躬身,謙卑的姿態叫人看不清神情,隻從語氣中聽出幾分驚異,
“白露方纔問奴才,問奴才,明日能否送疊蜜漬櫻桃去攜芳閣。”
“蜜漬櫻桃?嗬。”
朝瑾對這個回答不滿的眯了眯眼。
惹他生氣不想著法兒的順他心意,還想要蜜漬櫻桃?
想起適才紅楓林中,清冷驕矜的女子羞赧的說藥不好喝,苦的慌,舌尖莫名滲出一點澀意。
“吩咐下去,送去攜芳閣的藥,給朕能調多苦調多苦。”
怕苦,想要蜜漬櫻桃?
嗤,想的倒好。
回到攜芳閣,白露的小眼神帶著擔憂一下一下的往長魚姣身上投。
長魚姣也不解,托腮看著窗外疏疏落落的柿子樹。
朝瑾確實生氣了,可他為什麼生氣?
上一秒還在笑吟吟的叫人換掉她不喜歡的秋菊,一切都在她的預想中行進。
為何突然拂袖離開?
素白的指尖扣在內務府新換上的桌案上,她全然冇有心情去看變化極大的裡屋。
“小主,皇上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位高權重的人總是喜怒無常。”
長魚姣眉心緊皺,細細回想著今日來往。
若說是因為她拒絕晉位,可頭一回朝瑾提出晉她為常在被她拒絕時,他並冇有生氣。
反而又看著疏落的柿子樹和她身下的鞦韆,想著法兒給她換好物件。
其後,她用隨手碾碎的紅楓隱晦的表達了自己對他的在意,給了點甜頭嘗。
朝瑾也如她所願,親自為她又尋了一片紅楓來,回到攜芳閣的路上雖然沉靜,可氛圍並不僵持。
他生氣,是在回到攜芳閣後?
先為她移走了不喜的秋菊,再次......
等等!
第二回!
長魚姣猛的攥緊手心。
真是她被朝瑾的隨性迷了心,他可是堂堂天子。
第一回拒絕晉位,她做了鋪墊,用神情姿態告訴向她表示她內裡的天真,鋪墊夠了,拒絕就顯得天真嬌憨,不至於尖銳。
且又有紅楓在後,巧妙的緩解了拒絕晉位後,他生出的鬱氣,姑且可以看做小情趣。
可第二回她還拒絕,又是那樣不走心下意識的拒絕,豈不是明晃晃的在挑釁他身為帝王的威嚴?
“到底是大意了。”
長魚姣唇瓣抿的越發緊,許是初遇後的你來我往過分輕鬆,讓她一時失了分寸。
她如今已經不再是流落街頭,麵對那些除了在女人身上找到點成就感,能夠被輕易拿捏的男人。
如今她要博弈的對象,是坐擁山河的帝王。
所有的試探拉扯,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稍有不慎,朝瑾甚至不會給她重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