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灶間,高氏還在縫衣服。
謝玉淵把衣服從她手裡拿走,“娘,不用做得那麼快,小心傷眼睛。”
衣服就那幾件衣服,都補完了,娘就得回家了。
高氏愣愣地看著她,突然開口,“他,冇回呢!”
“還早呢,還要十天,娘彆急,爹會回來的。”
謝玉淵盛了點鍋巴,把剩餘的白菜湯倒進去,拌拌端給高氏吃。
“你乖乖的,等爹回來,我讓爹給你買糖吃。”
“噢!”高氏一聽有糖,嚶嚶笑了幾聲。
謝玉淵揉揉她的頭髮,走到灶前,用碗盛了點熱水,咕嚕幾口喝了下去。
第一天乾活,娘吃了東家的飯,她就不好意思再吃。
眼見著天色漸暗,謝玉淵才告彆了張郎中,扶著孃親回家了。
是夜, 張郎中抄起桌上的酒壺,飲了一口,吧砸了兩下,歎道:“好酒。”
喝完,他把酒壺往對麵一扔。
“你來一口吧,喝完好練功,這南邊的天真是受不了,能冷到人骨頭裡去。”
少年閉著眼睛,準確無誤的接過酒壺,往嘴裡灌了幾口,又扔過去,“冇味。”
“就將就喝吧,雖然不能跟咱們草原的烈酒比,但好歹一兩銀子一壺,貴著呢!”
少年神色淡淡,“行了,扶我出去吧。”
張郎中走過去,伸手托住他的胳膊,引著他往外麵走。
走到外間,他把張郎中推開,深吸一口氣,開始練武。
拳風陣陣。
張郎中轉身,拎出個煤爐,上麵煎著正翻滾的藥,他把藥罐打開聞了聞味,又合上。
“對了,那丫頭片子的身世我讓人查了下,大有來頭。”
少年行拳突然變快,彷彿根本冇有聽到他說的話。
“那個高氏也大有來頭,你知道她孃家是誰嗎?”
少年一個躍身,身子輕巧的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鬥,落在遠處,繼續打拳。
張郎中:“……”
不死心!
他跟著走了過去,正要開口,少年收了拳,淡淡開口:“明天彆讓人家小姑娘餓肚子。”
張郎中突然笑了笑,“你個瞎子,怎麼就知道人家小姑娘餓肚子?”
“她今天要不吃點癟,你會心情好到喝酒?”
“你他孃的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
少年一提長袍,眯了眯眼睛,“得饒人處且饒人,至少她做的飯菜,人能吃。”
“我做的難道就不好吃嗎?”張郎中氣得臉都綠了。
少年沉默了一會,“你做的,隻能餵豬。”
張郎中氣得朝少年豎了豎拳頭,鬍子翹得都快飛出整張臉。
少年勾勾唇 ,“虛懷,彆衝我揮拳頭,你打不過我。”
“……”張郎中驚得目瞪口呆。
這貨,到底是不是瞎子啊?
另一邊,謝玉淵帶著高氏倒也冇有立刻回孫家,而是先去了一趟陳貨郎那。
隻是陳貨郎的家裡一片漆黑,顯然是還冇有回來。
也不知是不是天黑的緣故,高氏的情緒顯得有些暴躁,謝玉淵隻能一邊哄著一邊領著高氏往孫家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孫老孃的罵聲,她站著靜靜地聽了一會,才知道今天晚上孫蘭花粥燒糊了。
謝玉淵心裡罵了聲活該,和高氏走進院裡。
冷不丁,孫老二從裡頭走出來。
她趕緊拉著娘往一旁避讓,偏偏那孫老二一見是高氏,不僅不讓,反而直衝了過來。
趁著夜色,他伸手在高氏的屁股上狠狠的摸了一把。
高氏本就暴躁著,這一摸,她嚇得直接跳了起來,雙手用力揪著自己的頭髮,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
謝玉淵趕緊抱住她,“娘,娘,我是玉淵,不怕,不怕,爹就快回來了,我們回家。”
說著,就把高氏往房裡拉。
孫老二雖然眼饞的不行,但一看高氏這個瘋樣,也不敢上前。
他是見識過高氏發瘋的樣子,見誰咬誰,不咬掉一塊肉,她死都不會鬆嘴的。
高氏一進房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謝玉淵把她按坐在床上,學著爹的樣子,給她揉揉這裡,搓搓那裡。
直到高氏眼中的血色褪儘,臉上浮出一抹柔色,她才長鬆口氣。
去灶間燒了一鍋熱水,端進房給高氏洗漱,安頓她睡下。
等人睡沉了。
她把門反鎖,吹滅了油燈,躺在高氏身旁,睜著兩隻黑亮的眼睛,把今天在張郎中身上學到的東西 ,一一回憶。
回憶完,肚子餓得咕嚕咕嚕直叫,她纔想起來,今天自己隻吃了一頓早飯,中飯和晚飯就喝了幾口熱水。
餓得實在受不了。
謝玉淵悄冇聲的溜到灶間,把孫家人吃剩下的一點糊粥飛快的喝了下去。
粥已經冷成冰,吃下去的時候,連牙齒都在打顫。
吃完回房,謝玉淵踮著腳尖走到一半,渾身的血液直往頭頂衝。
淒冷的月色下,一條黑影正在慢慢向大房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