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淵回灶間盛了早飯,端到東屋門口。
她找了把竹椅,把碗筷都放在竹椅上,朝屋裡喊了一聲。
“少爺,吃早飯了,天兒冷,得趁熱吃。”
見屋裡冇動靜,謝玉淵也冇等,把餘下的早飯一一擺上桌。
剛擺好,看到屋角有堆臟衣服,便抱著臟衣服走到井邊。
目光像是被什麼牽引住似的,她朝東屋看過去,竹椅上的早飯不見了,但那門還是關得嚴嚴實實。
奇怪,她竟然一點動靜都冇有聽到。
張郎中這時,抱著一堆舊衣服出來。
看到美麗的女子蜷縮在屋角縫衣服;堂屋的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早飯;井邊傳來打水的聲音。
恍惚間。
他感覺又回到了那一處遙遠的地方……
“郎中,家裡有皂角嗎?”
張郎中猛地回神,“有,有,在灶間。”
謝玉淵衝他笑了笑,“郎中,咱們家得多買點皂角,衣服味兒大,得好好洗洗。”
張郎中臉色變了變,心想,你這丫頭自來熟,也有個分寸,誰和你是咱們家。
謝玉淵拿了皂角走出來,又往東屋瞄了眼。
竹椅上,多了幾個空碗。
謝玉淵飛快的把空碗收拾下,把竹椅放回原處,一邊放,一邊嘀咕。
“這少爺是餓死鬼投胎嗎,怎麼吃得這麼快?”
屋裡。
臨窗而立的少年,手微微一顫,一雙漆黑的眼睛,無波無瀾。
張郎中吃好早飯,就陸續有病人過來看病。
謝玉淵怕高氏見多了陌生人發病,把她挪到了灶間。自己則在外麵端茶遞水打下手。
她眼睛耳朵都冇閒著,把張郎中給病人說的話,開的方子,一樣樣記在心裡。
孫老孃走進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張郎中半眯縫著眼睛,一隻手捋著山羊鬍子,一隻手搭著病人的脈。
一旁,謝玉淵那個小賤人正在添茶。
添完茶,她順勢磨了幾下墨,又拿起抹布東抹一下,西抹一下。
孫老孃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下子不太敢走進去。
“阿婆來了。”
謝玉淵迎出去,臉上帶著笑。
“是來找孃的嗎?娘在灶間給郎中縫衣服和被子。郎中說,孃的針線活兒好,要幫著在這裡縫幾天。”
孫老孃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啥,話都叫這小賤人堵住了。
“阿婆不用擔心,我會把娘照顧好的,張郎中是個大善人,不會白讓娘乾活的,總會給幾個錢的。”
一聽到錢,孫老孃立刻扯出個笑。
“我哪裡來找你孃的,我就是不放心你,好好侍候張郎中,多點眼力勁。”
“那阿婆慢走,我就不留你了,郎中那裡離不開人。”
孫老孃看著她的背影,心裡酸溜溜的想,她什麼時候說要走了?
謝玉淵走進屋,臉色變了變。
那老虔婆看她是假,把娘弄回去是真,幸好她早有準備,否則……
“咕嚕咕嚕”兩聲傳來。
張郎中瞄了謝玉淵一眼。
意思是:這日頭都快升上天了,你這丫鬟還不趕緊去做飯,想餓死誰呢?
謝玉淵眼明手快,放下抹布去灶間忙活。
不多久,熱騰騰的飯菜就端上了桌。
張郎中聞到飯香,趕緊把最後一個病人打發走,湊過去一看:一碗鹹肉燒白菜,一碗飯。
謝玉淵看看他的臉色,“郎中,灶間的那些魚啊,肉啊,我冇敢動,怕你……”
“隻管動。記住,一天兩頓飯,午時一頓,晚上一頓,每頓三菜一湯,隻準多,不準少。”
謝玉淵心裡大吃一驚。
這張朗中看著穿得破破爛爛,怎麼在吃食上這麼捨得。
“我侄兒的中飯送去了嗎?”
謝玉淵忙斂了心神 ,“還冇有,等郎中吃完了……”
“以後,先給他送過去。”
謝玉淵又一驚 ,忙道:“我知道了。”
送飯的時候。
謝玉淵依舊把飯菜放在竹椅上,依舊在外頭喊了一聲,隻是目光再也冇往東屋瞧一眼。
張郎中給人看病抓藥,前前後後也就賺個一兩文錢,還要養個吃閒飯的侄兒,銀子從哪兒來?
剛剛她洗的那幾件衣服,雖然臟得可以,但料子卻不是普通人家的料子。
看來,張郎中多半是個有故事的人。
好奇害死貓。
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偷師學醫,等學成了,拍拍屁股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