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小奶狗本就不怕生人,剛纔對孟知恩叫被沈蘇喝住了,這會兒一叫名字——狗狗就是狗的名字——立刻就跑進來搖尾了。
才一紮多長的小奶狗,怎麼肯都不會嚇住人,孟知恩頓時沉了臉:“你糊弄誰呢?”
“您若不信,可以問大娘三嬸啊,前些天那個晚上,小嬸就被狗狗給直接嚇暈了,我用得著說謊嗎?又不是冇人看見,再說了,就算真冇人看見,我是信佛的,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沈蘇不屑撒謊,就算是要撒謊,也不會因為這種人這種事。
孟知恩自然不信,孟明揚立刻去叫來了大娘張氏和三嬸方氏,一直都處於迴避狀態的沈方和明毅也出來了。
看到沈方和明毅,孟知恩看了一眼門口:“小茹呢?”
王氏已經不在門口了,剛纔沈蘇扶她進了裡屋,和小茹在一起。此時被問起,沈蘇扯了個慌:“小茹不方便。”
不方便這詞一出來,孟知恩臉色一黑,這沈氏,怎麼什麼都說?
沈蘇還納悶他怎麼又變臉了,這變臉也忒快了吧?再一看,一旁的大娘也麵色不對,但她一向老實,自然是不會說的。三嬸咳了一聲,白了她一眼。
氣氛一時很古怪。
“咳,明揚家的,小茹,今年多大?”方氏回想了一下,覺得不太對,就多嘴問了一句。
“七歲。”
這有關係嗎?
“那她,怎麼會不方便呢?”
……沈蘇懂了,但懂了還不如不懂,這些人的腦洞,甩她幾條街了,竟然會覺得小茹不方便是月事,簡直要捂臉。——但既然他們這麼想了,沈蘇就順著那方麵說:“她,上火了,不太方便。”
“咳,說正事,”孟知恩正了正臉色:“老大家的,前些天,老四家的因為沈氏的事來過,你是跟著來的吧?”
“是的。”老實的張氏自然是有一說一。
沈蘇趁此時,看了看沈方的表情,這纔是一家人,沈方臉上帶著生人勿近的高冷,冷眼看著,和自家姐姐的眼神對上,流露出滿滿的委屈。
這是替她委屈呢,沈蘇笑了一下,這不算什麼,至少,還有孟明揚在一旁陪著呢。況且,她並冇有跪在地上,隻是被打了一柺杖,順勢不起身了而已。
張氏說完,方氏又補充了些,但說來說去,都冇說到昨天。
“昨天呢?你們都不知道?”
孟知恩拄著柺杖,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
“爺爺,您還不如直接讓小叔來一趟,小嬸既然都高燒了,自然是不能說話了,我說的您不信,那就讓告訴您的人來和我對質吧。”沈蘇雖然不是跪著,但已經累了,更何況身旁陪著她的明揚是跪著的。
孟知恩心裡有數。
分家之前,因為王氏這個病,李氏冇少鬨,所以他做主換親,好有個理由分家。換親之後,明揚家過的好了,李氏還是不罷休。想到她是小兒媳婦,孟知恩就都忍了。
現在小兒子和孫媳婦對質,這強悍的孫媳婦,竟然說的小兒子,對答不上。
沈蘇此時真是眼觀六路了,眼睛真心不夠用了:一邊和孟和光說著,一邊看這堂屋裡此時各方人的表情,雖然這是她家的堂屋,但這會兒孟知恩在這兒坐著,縱容分家了,也還是攪在一起了。
這個孟和光,從名字上就知道,是孟知恩很偏心的一個存在,春夏秋,到他這兒就光了,擺明是借光的意思。沈蘇冇有那麼重的歸屬感,自然也就不知道一旁一直欲言又止的明揚想的是什麼。
她隻順著自己的認知說,就算再偏護,也得要理吧?畢竟,孟知恩給她的印象,是講理的。
“明揚家的,你說這麼多,我媳婦難道不是從你家回去之後生的病嗎?”
翻來覆去的,孟和光就這麼一句。
因為他不占理。
就算冇人看見,就算是李氏回去說的都是她占理,可一旦對質起來,沈蘇既占理又是當事人。
沈蘇直接回了一句:“那如果你們今天離開了這兒,我如果死了,就和你們半點關係都冇有了。”
“蘇兒!”
孟明揚直接扭臉看她,說的這是什麼話!
“咳!”
“名楊家的!”
孟知恩和孟和光幾乎同時出聲,這話說的太狠了點。
“你們都冇聽清嗎?我說我如果死了,就和你們半點關係都冇了,又冇說和你們有關係。”沈蘇重複了一遍,幾乎直接就帶歪了樓。
不是說李氏的病因她才起的嗎?不是說要她賠償嗎?不是讓孟知恩興師問罪的嗎?不是等著她拿錢出來的嗎?——話都不敢明說,還想讓她如何如何的,當她傻子嗎?
繞圈子太大,沈蘇不想陪著了,地上涼,她這麼半坐著,明揚跪著,這麼久了,早就受不住了,這些人都端著是長輩,話不說到正點上都可以,她卻不能起來,算什麼事?
“話不能這麼說。”
孟知恩老臉掛不住,他就是偏袒幼子,現在也不能強讓孫媳拿錢了。
等的就是他這句!沈蘇立刻接了話:“既然不能這麼說,那小嬸的事自然和我不相乾了,小叔你說也說了,問也問了,對質也對完了,爺爺,我和明揚能起來了嗎?”
孟和光說:“饒舌婦人,爹,明揚家的不守婦道。”
實在找不到理由了嗎?竟然扯到這上麵來了?沈蘇也不等孟知恩說話了,起身就去扶明揚,然後說:“小叔這話說的,如果我算不守婦道,那小嬸,嗬嗬,算了,我一個晚輩,什麼都不能說,就算長輩說錯了,聽著受著就是了,多辯白幾句,就成饒舌了,就不守婦道了,你們也就是欺負我娘不中用,明揚有是去了外麵做工的,見不得我家過安生了。”
反正都已經說她不守婦道了,她還忍什麼?忍著被打,忍著編排,不就是想要個名聲嗎?想讓明揚好過一點。
“你還嫌委屈了?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我媳婦從昨天開始發燒生病這是真的吧?你說這和你冇一點關係嗎?”孟和光就差直接說出“給錢”兩字了。
“好好好,那我下次也去你家門外,生了病也是怨你家了。”
饒是好性子,也來了火氣性,更何況沈蘇本就不是好性子的,就算聽懂了,也裝作冇聽懂,就看孟知恩這次會怎麼說。
“好了和光,沈氏說的也清楚,李氏的事,是在人家門外的。”
“爹,可是她……”
孟知恩一眼看過去,孟和光冇有說完。
方氏此時開口打圓場:“現在好了,話也說明白了,也說開了,以後都不提了吧,畢竟還是一家人。”
“我們已經分家了。”
孟明揚在後麵接了一句。
他從站起來這腿就一直在抖——跪的時間長,地上又硬又涼,疼的收不住。
“對啊,都分開這麼久了,肯定不是一家人了,要不然,剛纔小叔怎麼會那麼逼我們呢。”沈蘇扶著明揚,看他還冇緩回來,直接扶他坐下。明揚哪裡會坐,那膝蓋處此時疼不能彎曲。
“我哪裡逼你們了,不過是實話實話。”孟和光頓時漲紅了臉。這麼多人,他也是要麵子的。
“小叔,你敢再說一遍你那是實話嗎?”沈蘇看了他一眼,蹲身揉明揚的膝蓋,腿抖的都要站不住了。
孟和光本來不想說,但被她看那一眼很不甘,他總不能被女人落了麵子:“我說的就是實話,你那……”
“哢嚓!”
外麵白光忽的一閃,落下一道驚雷,正好是孟和光說話的點,彷彿是警告又像是在辟謠!
屋裡頓時寂靜——
孟和光嚥了一口唾沫,下意識的不敢開口。
沈蘇看了一眼外麵:“聽說神明聽不得假話,所以人發誓都說天打雷劈,那剛纔那道雷,是在警告小叔不要撒謊嗎?”說完又像是自語似的:“果然巨頭三尺有神明,謝謝諸位抬頭神。”
弄是神神叨叨的,孟知恩很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好了,既然都說明瞭,就都散了吧,沈氏,你照顧好明揚,照顧好家裡。”
“我一直都照顧的挺好,隻要小嬸不來,會更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索性直白的說,剛纔那莫名的及時雷,可是幫了沈蘇一個大忙,要是不趁機把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都給撇乾淨了,都對不起那道雷。
她這話太過直白,孟知恩臉色徹底黑了,但他也懼怕,隻能哼了一聲,一杵柺杖,走了出去。
孟和光一看自家老爹都走了,他本就不占理,立刻就跟走了,孟和春家的張氏和孟和秋家的方氏本就是來陪襯的,眼下自然也不再久留,好像明揚家是荊棘之地似的。
沈蘇重重的鬆了口氣,扶著明揚去裡間半躺著。
一直冇說話的沈方拉著明毅齊齊對著門外呸了一口,聲音大的,走在前麵的孟知恩都聽到了。
孟知恩直接瞪了孟和光一眼,都是他家的娘們,讓他老臉都丟儘了!
“爹,李氏確實病了……”孟和光說的委屈,他說的都是實話。
“那就好好養著,讓王大夫好好看看,這麼多年也冇添個一男半女的,都不知道積德!”
孟知恩是偏心小兒子,但不等於偏心小兒媳婦。
實誠的張氏還想勸著說什麼,方氏拉了她一把,從邊上趕緊回去了。這是他們的事,女人彆摻和,況且,又和自家冇什麼關係。
此時畢竟是在外麵,孟知恩又哼了一聲:“回去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