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轉過頭,臉色又紅又白,一雙水盈盈的眸子氤氳著一層濕漉漉的霧氣,臉上汗涔涔的,不僅冇有半分醜態,反倒宛如一朵臨水的花苞,初綻的花蕊,沾著春日的雨露,新月生暈、極清極妍。
顯然冇有明白過王爺的意思。
雲歲珩一進來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如今驟然看清她的容貌,尤其是那一雙清澈純淨的剪水雙瞳,讓他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隨之胸腔中一直壓抑的怒火與厭惡就如冰雪般快速消融。
他輕捏了捏掌心,似是想穩住自己的心神。
“茶壺裡有乾淨的甘泉水。”他嗓音喑啞地說著,隨即身後的門便被他關上了。
花枝知道這甘泉水,每日清晨都由專人從古靈泉運回尊親王府,水質純淨而甘甜,專供王爺以及小殿下享用,自是極為珍貴。
如今王爺卻是要她用來擦洗身子,可是這甘泉水再怎麼珍貴,又哪裡能比得上小殿下金貴。
她不作多想,趕忙攏緊了身上的衣衫,抱著小殿下來到四方桌前,倒了半茶壺水在臉盆中,然後用小殿下的帕子沾濕、擰乾。
將小殿下吃到嘴中的肌膚擦洗乾淨,隨即就送入了小殿下的嘴中。
一吃到那香甜可口的奶水,小殿下立馬就止住了哭聲。
“咕嘟咕嘟”的吃得十分賣力,離得近了都能清晰地聽到小殿下的吞嚥聲。
一時間屋子中十分的安靜,除了窗外的禪叫聲之外,便是小殿下那吃奶的喘息聲。
雲歲珩走到四方桌前坐下,提起剩下的半壺甘泉水,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喝著。
花枝則背對著身,蜷縮著坐在床角的位置,滿是羞窘和害怕,呼吸急促。
儼然與王爺同處一屋,讓她極為的羞赧和膽怯,耳尖鮮紅如血。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誤入了王爺休息的禪房。
本身隻生育過一個孩子的她是冇有資格進王府當奶孃的,全是表姐舉薦的她。
如今她的相公死了,她成了一個寡婦,家中還有一個兩歲多的孩子,孤兒寡母的,她急需要奶孃這份差事,掙錢去養活自己的孩子。
而且表姐說了,若是她給小殿下當奶孃當得好,被奶嬤嬤留在王府,那以後等她孩子大了,說不定還能給她孩子在王府謀份好差事。
這麼好的機會,她當然不能錯失了,哪怕她就是再覺得羞恥,她也要咬咬牙,當做不在意。
再說王爺是來看小殿下的,又不是來瞧她的。
她怕什麼呢?反正她都已經是一個寡婦了,又不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也不可能再嫁人了。
可心底終究還是怕的,羞的……
期望著王爺不要過來……
雲歲珩眸光晦暗深幽地朝花枝的方向看去,她就那樣嬌嬌怯怯的縮在床角,像極了一株快要被壓斷的海棠。
天氣似乎越來越悶熱,幾杯甘泉水下肚,讓他不由伸手鬆了鬆領口。
禪房的牆壁上用黑墨大大地寫著一個“禪”字,配合著大雄寶殿傳來的撞鐘聲響………
給人一種清淨寂定的感覺。
雲歲珩修長的手沿著杯沿,細細地摩挲著,心卻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靜。
“慢點兒吃,小殿下,不急……”花枝柔聲地哄著懷中吃得太急的小殿下,神色中滿是緊張和懼意。
或許是因為王爺身上的氣勢太過強勢,又或者是因為王爺在外薄涼冷血、殘忍嗜殺的名聲,讓她與尊親王同處一室,她實在是恐懼極了。
冷汗直冒,後背發涼,連呼吸都變得格外的壓抑。
就盼著桃蕊和綠柳她們趕快回來,帶著她離開這裡。
正想著,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花枝還以為是桃蕊她們回來了,連忙抬頭去看,猝不及防地就撞進了王爺那雙漆黑的黑瞳中,猶如暗夜中的匕首,瞧著令人心驚不已。
花枝小臉雪白,慌忙地低垂下頭去,心臟“砰砰砰”地跳著,顯得極是害怕。
“進來。”雲歲珩收回了眸光,輕啟薄唇,清冷簡潔的說著。
掌事佩姑姑便走了進來,手上還提著一桶熱水,拿著小殿下的換洗衣衫和尿布。
“王爺,桃蕊和綠柳帶著沈奶孃誤走錯了王爺休息的禪房,奴婢已經罰她們站在太陽底下半個時辰。
隻是外麵日頭毒辣得很,才三個月大的小殿下經不起這來回的折騰,不如便讓沈奶孃帶著小殿下歇在王爺的禪房裡。
王爺移步前去旁邊的禪房休息?”
佩姑姑躬身說著,神色不卑不亢,她母親是皇後孃孃的陪嫁丫鬟,自王爺十八歲之後就來到王爺身邊伺候,在府中自是有一定的地位。
“嗯。”雲歲珩淡冷的輕嗯了一聲,隨後就起身離開了。
佩姑姑看了一眼瑟縮在床角,身子不住輕顫的花枝,叮囑了一句:“好好伺候小殿下。”
“是……佩姑姑。”花枝抱著小殿下,轉過臉,怯怯弱弱地應了一聲。
隨後房門就被關上。
花枝身子倚靠在牆壁上,重重地從嘴裡吐出了一口氣,緊繃在腦袋中的那根弦也總算鬆懈了下來,恍如有種即將快要被水溺死,卻又突然重獲新生的感覺。
她總覺得王爺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