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裡冇什麼責怪的意思。
宋酥酥也知道她不會怪自己,更不是怕被她罵。
陳溫瑤從來不凶她,總是縱容又溫和。
但她仍耷拉著腦袋,不安地揪緊衣角,張了張嘴想說話,半晌又憋回去,眼眶有點紅。
這段感情多少有陳溫瑤的手筆在裡麵,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提出退婚,會不會對謝家造成影響。
寄人籬下多年,她不想因為自己給謝家帶來任何多餘的麻煩。
見她不吭聲,陳溫瑤微微凝重,想起宴會上沈讓和酥酥的堂姐那副寸步不離的親密模樣,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遲疑片刻,攥住宋酥酥的手:“不願意說也沒關係。”
“伯母……”
臉頰微微發燙,宋酥酥驚訝抬頭。
隻聽陳溫瑤輕聲問:“酥酥,你隻要告訴我,你是不是想跟沈讓退婚?”
“……”
宋酥酥微怔。
她猜到了。
陳溫瑤作為京圈陳家的大小姐,手底下的公司並不比謝家規模來得小,水深火熱這麼多年,什麼事能瞞得過她。
但她很顯然誤解了。
她以為自己是對這段醜惡感情難以啟齒,卻不知道她隻是不想給他們招惹麻煩。
畢竟沈家在南城的勢力不小,兩相抗衡,宋酥酥不知道誰會贏。
她輕抿了下唇,覺得臉燙得更厲害,連耳垂都發熱。
但陳溫瑤的目光實在太溫柔太擔憂,她幾乎難以抗拒,下意識開口:“我想……”
“媽。”
話未說完,身後忽傳來道由遠及近的微冷聲音,熟悉的清冽淡香侵襲,令她背脊瞬間挺直。
她還冇做好跟謝卿淮一起出現在陳溫瑤跟前的準備。
手心瞬間發汗,莫名心虛感上湧。
比起跟沈讓退婚……
好像把謝家獨子睡了更對不起他們一點……
“嘎吱——”
隔壁吧檯長椅被拉開,餘光瞥見謝卿淮支著條大長腿坐上,順手拿起她剛纔喝過酒杯看了眼,嗓音挺淡,接過剛剛的話茬:“我剛看見沈讓出軌了。”
宋酥酥:“……?”
他不可能看見。
那時候他被眾人簇擁著,根本抽不開身。
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比起這個,陳溫瑤的反應顯然更劇烈,她驚愕開口:“你說什麼?!小讓出軌了?”
“嗯。”
謝卿淮將酒杯放下,煞有其事地開口,“跟酥酥的堂姐,都親一起了,好在我出現及時,否則……”
他微頓,瞥了眼緊張的宋酥酥一眼,笑:“否則他們就得乾宋酥酥不能看的事情了。”
親一起純屬是胡謅,滾床單更不可能。
沈讓再無恥,也不至於這麼膽大妄為在謝家做這種事。
宋酥酥輕掐了自己一下,還冇來得及搞清謝卿淮意圖,素來端莊的陳溫瑤就已經氣得微微顫抖臉頰通紅:“他把我們謝家當什麼了!?酥酥這麼喜歡他!他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不怪她生氣錯愕,明眼人都能瞧出宋酥酥對沈讓的心意。
為此她纔將那段許久冇人提起的婚約拿到檯麵上,問兩人是否願意。
若是當時一口回絕也罷,她還能給宋酥酥另找門親事,偏偏沈家那邊答應得痛快,沈讓第一日就拿著禮物上門拜見。
現在居然敢出軌?
這跟踩在她頭上有什麼區彆?
謝卿淮輕敲了下桌子,將暴怒邊緣的陳溫瑤注意力重新吸引回去:“所以說,這樁婚事我不同意。”
“不用你說,我還不同意呢。”
陳溫瑤撫了撫胸口,顯然氣得不輕,拉住宋酥酥的手道,“酥酥,彆擔心,這事我一定為你做主。”
“啊……謝,謝謝伯母。”
宋酥酥微怔,傻愣愣地回過神,似乎抓住點什麼。
謝卿淮難道是知道她不好意思提退婚的事,所以把故事引到自己身上,給她做工具人?
她輕眨了下眼睛,腦袋略有些遲鈍。
應該是她想多了……
他從來不是這麼好心的人。
“待會兒我就去把謝崇叫起來,不能就這麼算了,什麼玩意兒,我剛退休,就敢欺負到我家酥酥頭上來。”
陳溫瑤毫無形象地罵罵咧咧片刻,謝卿淮抽空提醒:“沈家未必會認。”
她這纔回憶起曾經在陳家爭奪財產的那些腥風血雨的年代,冷哼一聲:“找證據還不簡單?放心,半日就能有結果。”
自然冇人會懷疑陳溫瑤的手段。
謝卿淮微微頷首,似乎對這件事冇什麼其他看法,起身淡淡道:“我回房間了。”
“是不早了,酥酥乖,晚上早點睡。”
兩人走出幾米,忽覺不對勁,停下腳步轉頭。
宋酥酥仍沉默地坐在吧檯邊,頭頂射燈落下微黃的光,映著她瑩白小臉,杏眸極圓,瞳孔漆黑乾淨,長睫在眼下投落陰影。
像個瓷娃娃。
陳溫瑤心道糟了,小姑娘頭一次談戀愛,就被傷成這樣。
她上前兩步:“酥酥,晚上要不要跟媽睡?”
謝卿淮也耐心地在原地等。
隻見她終於有了反應,慢吞吞爬下升降椅,慢吞吞回頭。
然後抬眸,攥拳。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腦袋撞進了謝卿淮懷裡。
速度之快超出人類極限。
謝卿淮悶哼一聲,下意識抓住宋酥酥肩膀,好笑道:“你要跟我同歸於儘?”
陳溫瑤下巴快掉到地上,用力地吞了吞口水:“你,你倆……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前兩天謝卿淮剛回家,兩人見麵連句話都冇有。
不過也很正常,宋酥酥本來話就不多,謝卿淮忙於工作,更加不愛說話。
原以為三年不見,他們應該不太熟纔對……
冇想到還能打打鬨鬨。
驚訝之餘她又略有點欣慰,但下一秒,這點欣慰就煙消雲散。
因為宋酥酥默默轉頭,走到離謝卿淮十米開外的地方,再次攥拳,衝刺撞進了謝卿淮的懷裡。
“……”
“……”
難言的靜謐在母子之間蔓延開。
謝卿淮猛然想起剛纔在泳池邊,宋酥酥似乎被他欺負得慘,也很想撞他來著……
他瞥了眼吧檯,又瞥了眼不遠處再次起勢的宋酥酥,艱難道:“宋酥酥,你喝了多少酒?”
回答他的隻有宋酥酥毛茸茸亂糟糟的腦袋。
陳溫瑤反應過來,忙去拿酒瓶:“你外公釀的楊梅酒,這得三十多度……”
破案了。
不是關係好。
是單純地潛意識裡想創死她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