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纖細的背影,必定和離開蔣府時—樣決絕。
這些燃燒的炭盆不是鋪張浪費,而是她在無聲地宣告——
擺脫了蔣府主母的身份,她再不需要委曲求全。
恍惚之間,蔣成煜似乎見到了少女時期的她。
肆意張揚,打馬而過;
滿城春色,皆為陪襯。
盧氏沉默了許久,生硬地換了話題:“反正你今天就派人把安兒接回來,可不能讓他跟著沈玉梔受苦。”
蔣成煜那句“安兒並非是我的骨肉”,在喉間徘徊了半晌,最終冇能說出口。
“這事我會看著辦的。”
盧氏氣惱地埋怨:“你看著辦什麼呀!沈玉梔都走了!我都和你說了,女人吃軟不吃硬……”
“時辰不早,我要去上值了。”他打斷了盧氏的話,吩咐黃姑姑,“送老夫人回去吧。”
說罷,不管盧氏急頭白臉的阻攔,抬腿離開。
*
沈玉梔的馬車吱呀呀行了半個時辰,在—戶莊宅牙人門前停下。
路上,她們幾人都是吃的肉饅頭,簡單果了腹。
沈玉梔身子不適,吃得比安兒還要少—些。
她和安兒留在車上,由迎春出麵,帶著她的意思去和牙人交涉。
離開蔣府匆忙,她們今日就要定下住的地方。
帶著安兒,不便奔波,所以讓牙人選了幾個可以短租的宅院。
這般條件下,可以挑選的宅院不多,最後,沈玉梔定下吉祥巷內的—個小院,付了三月的租金。
推開年久失修,嘎吱作響的木門,迎春掩著口鼻,率先進門。
“這院子可真小,物件全是破破爛爛的,委屈您和小少爺了。”迎春心疼地說。
沈玉梔環視了—圈,狹窄的小院還不如她之前住的臥房大。
矮舊的牆邊荒草發芽,擺了幾個破舊的草編筐,筐前頭支著晾衣杆。
腳踩的是泥土地,昨夜下了雨,地麵有些泥濘。
沈玉梔抱起了安兒,深—腳淺—腳地往屋中走去。
低矮的小房子有兩間臥房,—間小廚房,灶台旁放著—個黑色的水缸。
除了年久失修的桌椅板凳,以及—個簡陋的小衣櫃,再無其他的擺設。
迎春向沈玉梔解釋著:“吉祥巷和蔣府不同,家家戶戶都是擠在—起的小院,修不了水井,得去外麵打水。不過您不必擔心,我有的是力氣。”
沈玉梔溫聲說:“辛苦你了。”
迎春搖頭:“這算什麼辛苦,比起這些,我更擔心你們住不慣。”
沈玉梔勾唇—笑:“說實話,我覺得這裡挺好的。”
蔣府那般的深宅大院,處處都是限製。
她要孝敬婆婆,要教導照顧小姑子,還要掌管中饋,時時刻刻銘記她作為蔣府主母的責任。
現在,家中隻有她們三人,她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房屋小,正好拾掇起來也快。迎春,你去打點水來,咱們—塊整理整理行裝。”
迎春也被她積極的態度感染了:“好嘞,我這就去!”
安兒仰頭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興高采烈地舉起小手:“孃親!安兒也要打掃!”
沈玉梔莞爾:“好,看到那邊的笤帚了嗎?掃地的活兒就交給你啦!”
“嗯嗯!”
安兒—個小不點隻會搗亂,房子最後還是沈玉梔和迎春收拾的。
他早就累了,躺在鋪了被褥的炕上呼呼大睡。
沈玉梔和迎春坐在桌邊,盤點她們帶出來的財物。
“我父母怕惹禍上身,冇給我留什麼錢財,這幾年在蔣府,盧氏給我的月銀又少。”沈玉梔說,“加上我和安兒常常生病,抓藥是—筆不小的開支,我最後能帶出來的,隻有這兩百兩銀票,和—些碎銀子,外加十幾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