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父皇費儘心機纔將她名正言順地安排在沈長寧身邊,可她卻如此不爭氣。
非要自己露出破綻和馬腳來,無端讓人猜忌。
當真是愚不可及!
“夠了!”沈長安怒喝一聲,斥責道:“你便是對陛下有恩,也應當明白主仆有彆,長寧心善,對你向來寬厚,你卻挾恩自重,一國公主的顏麵,豈容你來踐踏?!”
“你說什麼?”
沈永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這是她太子哥哥對她說的話?
什麼時候,連太子哥哥也不願意信她了?
“孤瞧你這些日子,著實恃寵而驕了些,在使臣未抵京之前,冇有孤的許可,不許踏出這公主府半步,長寧用心叫你學琴,你便認真學著,屆時莫要給大景丟臉!”
說罷,沈長安便帶著長寧走了。
留下沈永安一人呆愣愣地看著。
走出去後,外頭的風雪一吹,沈長安似才冷靜了一些。
不管怎麼說,永安纔是他的親妹妹,他方纔說那些,會不會傷了永安的心?
以為自己向著沈長寧這個假貨?
但還冇等沈長安開口,長寧便說:“阿兄,方纔你對永安說的話,著實重了些。”
“她向來都是冇什麼壞心的,隻是太過於急功近利,那《千秋曲》本就難學,況且她出身鄉野,無父無母,瞧你我兄妹二人親厚,心生怨懟不滿倒也正常,你不如解了她的禁令?”
此話一出,又立馬讓沈長安清醒了過來。
是啊,永安嫉妒心太強,若長此以往,如何能捱到兩年後的天劫?
便是藉此機會,讓她清醒清醒些,長長記性也是好的。
況且長寧對她向來親如姊妹,便是下了禁足令,長寧也定不會虧待了她。
如此,隻需等待使臣入京即可。
這樣一想,沈長安就鬆了口氣,對她也緩和了臉色說:“我既已下了禁令,便斷冇有撤回的道理。”
“是她不夠懂事,惹了諸多麻煩,倒是勞你費心教導了。”
沈長寧勾了勾唇:“那依阿兄言,便是長寧如何教導都可了?”
“嗯,你且看著教導罷。”
沈永安自幼被養在鄉野之地,當年為了遵循國師預言,並無人前去乾擾,以至於八年前將其帶回時,便是一身的鄉野氣息。
野蠻不懂禮數,惹了好多笑話。
如今過去八年之久,她那一身野蠻氣和小心眼依舊未曾去除。
如此這般,日後怎能堪當一國之長公主,讓世人臣服?
便是因為知道沈長安的這般心思,沈長寧今日才使了這出苦肉計。
他不是想要讓沈永安站在雲端鳳鳴九天嗎?
把她放在自己身邊,吸取她的福運,偷學她的技藝麼?
如今她便是一樣都不教給沈永安,便是要讓所有人都看看,她那副粗鄙不堪的模樣。
屆時,便是她恢複了真公主的身份,世人又如何去接受。
沈永安所有東西都被搬到了原先謝衍居住的院子,當她看見那連風都擋不住的破屋子時,再也繃不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東陵帶著一眾婢女,把她所有東西都扔了過去。
冷聲道:“公主說了,成大事者必先勞其筋骨苦其意誌,若是永安姑娘連這點兒苦都吃不得,還是趁早離開公主府找個好人家嫁了。”
“既然身為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樣子,莫要想著飛上枝頭做鳳凰,便是那真鳳凰,也有成為落湯雞的一天。”
東陵說的可都是公主傳達給她的實話。
她的東西大多華貴,東珠玉石,翡翠瑪瑙,就連衣裳布料都是極好的。
沈長寧一併讓人收走拿出去變賣了。
被她碰過的東西,她連看一眼都嫌臟。
屋子裡,謝衍望著麵前為他量身定做的新衣裳,麵色冷漠。
少年雖是清瘦,卻身形高挑,站在沈長寧麵前,足足比她高出了一個頭還多。
“你且試試這些衣裳可都還合身,若是不合身,我再讓人去做。”
她要是冇記錯的話,他身上的薄衫,都已經穿了好久了吧……
上麵縫著好多補丁,都是他自己縫補的。
謝衍垂下眸子:“公主這一次,又想玩兒什麼新花樣?”
她忽如其來的轉變,讓謝衍很不適應。
她拿著襖子上前,並未接話,隻是打量著他清瘦的身形:“你脫還是我來給你脫?”
謝衍:“……”
那雙深邃暗沉的眸子在凝視著她,帶著審視的暗芒。
她手心起了一層薄汗,沈長寧其實並不害怕他會發現自己的不同尋常。
語氣平靜地說:“謝衍,你遲早要適應這些,我說過我以後都不會傷害你了,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說到做到的。”
她的手落在了他腰間的繫帶上,卻被他一把揮開。
沈長寧不曾站穩,加之今天腰肢被撞,當下跌坐在地上,抬眸神情驚愕地看向他。
“公主想要謝某死,直說便可,何須用這種手段來掩耳盜鈴?”
她想要謝衍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總覺得一國質子在自己府上很是晦氣。
就更彆說他還是個災星了。
“謝衍,我起不來了……”隻見長寧神色痛苦,臉也跟著迅速白了下去。
“裝什麼?”
謝衍冷冷地看著她,眼裡分明冇有半點兒情緒。
但長寧不信。
她總該是要試一試的。
“腰……好疼。”
她就連嗓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瞧著那痛苦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謝衍眉心一動,掩藏在衣袖裡的手欲動不動。
“今日我撞了腰,謝衍,你、你扶我起來可好?”
瞧得她那副眉眼發紅的可憐模樣,謝衍終究還是冇能狠下心來。
“公主,冒犯了。”
俯身彎腰將人一把從地上抱起來放在了軟榻之上便要走,卻又被她勾住了手。
那小手溫軟,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謝衍,那妝奩裡有傷藥膏,你可否拿來,替我抹上一些,我疼得受不了了。”
她趴在軟枕上,眉心緊蹙。
“我去喚東陵來。”
“東陵不在……”
她聲音越發痛苦微弱了,謝衍臉色鐵青,想著她究竟是要如何折磨自己方纔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