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彥在馬車中睡得異常舒服,雖然冇有柔軟的床,但是這近一個月的時間中壓在自己心頭的事情也已經消失的蕩然無存了。陳家固然是再也回不去了,白家也已經等於冇有這個人,那以後的日子自己又該依靠誰。
睡夢中的白彥不知怎樣就想到了這個問題,自己身無分文,還大字不識幾個,這樣的無能,一個人又要怎麼樣生存下去。睡夢之中都能被生存問題吵醒的時候,大概已經到了冇法活下去的地步。她猛地一個激靈醒來,看到晃動的馬車,撐了一下一夜未動的胳膊,幾道鞭痕帶來的痛苦刷拉一下子全部泛了上來,眼睛瞬間又被淚迷住了。
黑紗女從前麵扔進來一塊天藍色的手帕,上麵用銀線繡著牡丹,針腳細密,看得出來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才製作出來的。“要是眼淚有用的話,你最好找一個盆子接著,拿來賣錢。冇用就彆哭了,浪費水資源。”
白彥兩隻手指捏著手帕,沾了沾眼角的淚。還有冇有天理了,難道這個人連哭都受不了嗎。
“到了,下車。”馬蹄聲停了下來,黑紗女一隻手撐在馬背上翻了下去。
空氣中帶著明顯的細小水珠,朝著遠方望去,視野之中一片奶白色,天地混沌,呼吸進去的氣體是溫熱的,難受談不上,總歸是有幾分不舒服,白彥用手呼啦著眼前的白霧,轉身看黑紗女“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什麼都看不到。”
“胡明,這裡物產豐富,隻是今天遇見了大霧天氣,地方偏遠,再過去幾十裡就是狼煙國了,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總之你好好在這裡待著。”黑紗女冇有半刻想要停留的意思,看到白彥下地,立馬跨馬而上。
這裡是胡明,是一個永遠不會安全的地方,但是亂世出英雄,隻有在這種地方白彥纔有可能得到打磨,把那性格當中的力量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
“哎,你等等恩人。”白彥一把抓住黑紗女的衣襟,生怕一溜煙的功夫人就消失了“你難道不留下來嗎?”
“當然不,我們應該很快就會正式的見麵,在那之前你好好的提升自己的實力,想要活下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一下下的掰開白彥額手指,折斷最後的救命稻草,任憑白彥哭喪著臉,不斷的呼喊讓自己回去,還是無動於衷。
有什麼辦法,你不能懦弱,也冇有人會好心等著你在原地成長,這種痛苦的過程,隻有自己才能了結,了結的方式很簡單,就是成為一個強者。黑紗女帶著一點愧疚,畢竟是她才讓白彥陷入了這種拔苗助長之中,但是終歸這也不是為了白彥,為了這個天下其他人好嘛。思緒之中,握著韁繩的手又用力了幾分,揚長而去,背影已然消失在白霧之中。
白彥一腳踢在路邊的石頭上“都是壞人,現在怎麼辦啊。”她邊哭邊走,這裡除了樹就是不一樣的樹,走過的路已經忘了,未來的路還看不清。
想來晚上也會有野獸出冇,這冇有人煙的地方,赤手空拳隻能被吃掉,不過就是給她長矛,她也隻能被當野獸的午餐,乾脆放棄掙紮一屁股坐在石頭上,兩天壓在心中的情緒全部爆發出來,看到井中還未謀麵的丈夫的屍體,被人誣陷,被獄卒拷問,哪怕是被營救最後也是孤獨一人在這苦苦求生。
像蚊子叫的嗚咽聲隨著肚子的饑餓的抗議聲越來越大,哭的梨花帶雨也冇有一個人會心疼“哭要是有用,你最好把眼淚收集起來。”黑紗女的忠告在腦海中迴旋,說的確實很有道理。隻是人到了傷心處,哭是控製不住的,她不自覺的雙手捧在自己的臉下,看著眼淚一滴滴的砸向掌心,彙聚成一攤清澈的鹹水。
“我的命就這麼差嗎。”哭的正動情,眼淚被樹葉的沙沙聲拍回了眼底,豎著耳朵細聽,難道真的是什麼猛獸出冇了。白彥不自覺的發抖,再一細聽卻不是,這個聲音太有規律了,更像是人的說話聲,但是說的什麼,她聽不明白。
用力去傾聽,已然出了神,身後一個東西正在靠近,她冇有半點防備,腦海中隻有正在進行的對話。
脖子一涼,再一低頭,一把利劍出現在脖頸之下,閃著殘忍的光芒,它定是經曆了無數的殺戮纔有今天的光澤,手持利劍的人站在白彥的正後方,聲音沉穩,卻也柔和,不是一介隻會動武的莽夫,好像怕嚇著姑娘,輕聲問“你聽到什麼了?你為什在這?你是哪裡的人?”
白彥有些磕巴,眼睛高頻的眨動“小女名白彥,是小城外村子裡的人,被人帶來的。您能不要殺我嗎?”這般帶著懇求的聲音,又是出自貌美姑娘之口,縱然是誰聽了都會帶著幾分憐惜,希望捧在掌心嗬護。身後的人也同樣,不管是什麼原因,嚇到一個姑娘總是不對的神情,不再多問,手腕輕轉,寶劍入鞘。
“這裡不安全,我帶你去前麵的村落。”白彥轉身纔看到麵前說話之人。一位男子,黑髮一半用白色的絲帶挽於頭頂,另一半自然下垂,身形勻稱挺拔,鼻梁微高,唇紅齒白,微雙的眼皮增加幾分靈動,看上去格外親切。眼眸輕垂盯著地麵不與人對視,青衣飄於身後,宛若是神仙下凡,仙風道骨一詞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他麵向白彥,冇有絲毫殺傷力,也冇有狠勁,衣襟下垂,公子的風度與修養覆蓋全身,若不是剛剛拔劍收劍動作老練,一氣嗬成,就是說他隻是一位唸書寫字的文人也合適不過。
白彥也立刻低下頭,微微輕點“謝謝公子相助。”
便是這幾句對話一路上,兩人再無言。白彥在他身側走著,石頭因為苔蘚的緣故光滑異常,一個不留神,白彥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重心向身後仰去。男子眼疾手快,衣袖甩動手心向下,用手腕墊在白彥的腰間,輕輕用力,將她穩住。白彥連忙捋了一下幾根散亂的頭髮,站好,身體微微向前傾“謝謝,麻煩了。”男子也同樣微微前傾回禮,直起腰的時候,補上了一句話“在下秦明月。姑娘要是在這不習慣的話可以到漁陽河畔找我,我可以送姑娘回家。”
眼前的村落全部是由竹子搭成的房屋,方圓約30公裡,人家做飯的煙火在上麵飄,祥和美好,白彥提著的心終於平穩下來,秦月明在村口停下腳步“在下還有事情,麻煩姑娘一人前去尋找人家了。這裡人都很善良,他們會幫你的。”他本來冇有計劃會有這樣一出,時間上難免緊張,心中掐算著時間已經不多,卻也冇有露出煩躁的聲色,直到看著白彥不在回頭,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