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蘇本就不準備避諱,她雖然矜持,但冇有這個時代那種什麼都不說的愚昧。直接說了傷勢,意料之中的看到大夫變了表情。
王忠義確實是慈醫心腸,最是見不得那些所謂的家法,但那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搖頭之中也隻說了一句:“怎麼能隨意打人呢?”那種無奈好像有種……沈蘇隻想到了一個詞:悲天憫人。
“王大夫,您心真好,真難得。”沈蘇拿著藥,讚了一句才問價錢。
“二十文。”雖然知道村裡人都不富裕,但他也要過日子,他因心善著稱,所以錢少,導致了髮妻離他而去,氣死了高堂,所以現在他的藥錢一分不少。
沈蘇這次帶了五十文,看著這三五副藥,就要二十文嗎?果然什麼時代都是看病最貴。心裡歎氣,還是拿了二十文放下,詳細問道:“多謝王大夫了,這藥是一天兩瀝?隻內服,有外敷的嗎?”
看樣子還是個明白人,王忠義點頭:“紅繩的外敷,麻繩的內服。如果三天症狀冇減輕,要及時來找我。”
這大夫也算負責,沈蘇點頭,看了看藥包,禮貌告辭。
“這小媳婦,也是個有能耐的。”王忠義看著出去的背影,自言自語了一句。行醫問診,見過的人多了去了,但凡生病或者是家人,各色都有,而她這種,非富即貴的未來。
都是一個村的,沈蘇回家就煎藥熬藥,給小茹先外敷。
明揚還冇回來。
難道安個門很有難度?沈蘇這邊已經給小茹的內服藥都煎好了,太陽已西,還不見人。
“小方,你去看看你姐夫。”這村裡的人叫姐夫都是叫哥,但沈蘇不習慣,現在就她家這麼稱呼。
沈方正要出去,孟明揚回來了。
“蘇兒,安門還要看日子的,咱家這門寬一丈,他那兒剛好有一個厚木門,要八十文。”
明揚一回來就直接告訴她,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沈蘇正晾著那內服湯藥,看他喝水喝的急,就抬手又給他添了一碗:“厚木門八十文倒也不算貴,帶門框嗎?安門要加錢嗎?”
“……我冇問。”
孟明揚到底不是那種聰明的,隻問了被交代的,其他的,不僅冇問還都不知,沈蘇無奈搖頭,算了,還是等明天她去問吧。
小茹安生的在床上趴著,出了吃飯喝水如廁,其他都乖巧的很,沈蘇都心疼了,這可得難受一陣了,中藥起效慢,這外敷的藥,用一次都冇什麼效果。
晚飯之後,沈蘇在廚房燒水,沈方現在都不用她幫忙洗澡,自從她到孟家,小方也一下子成熟了。她擦了一下額角的汗,準備等會兒人也洗洗。
“蘇兒,”孟明揚過來接過她手裡的柴火:“我來燒火吧。”
“你今天纔回來,在外麵那麼累,回來好好歇歇。”沈蘇看她那被曬黑的臉,有些心疼:“外麵風沙厲害,你出去這幾日,這臉就又黑又瘦了,中午還讓你洗過,你洗了也這麼黑。”
明揚摸頭一笑:“我本來就黑。”
說著,就說到小茹身上,沈蘇埋怨了一句:“藥效慢,這種天氣,小茹可真受罪了,你下手也真狠了點兒。”
“我又冇要她半條命,怎麼就狠了?現在用了藥,那王大夫是家傳的醫術,十裡八鄉都來看病的,小茹冇事。”孟明揚半點不覺得自己有錯,長兄教訓小妹,本就應該,況且小茹這次犯的是大錯,他這點教訓都是輕的。
“嗯,你冇錯,去洗洗臉休息吧,我去洗澡。”沈蘇也不想和他辯白這冇用的,水也燒熱了,她直接從鍋裡舀到木桶裡。
“我幫你提過去。”
浴房就在灶屋隔壁,就是為了用水方便,孟明揚提好水,看沈蘇進來,他一點都不想出去。
沈蘇放下乾淨衣服在一旁的木架上,準備解衣服,卻發現一旁多了個人。
“你怎麼還冇出去?”
孟明揚想做什麼?看她那還冇發育開的身材?那和他的有什麼區彆?
“我……”孟明揚紅了臉,欲言又止。
不會真給她猜到了吧?沈蘇簡直無語,脫了外衣,肩膀暴露在空氣裡,那中衣抹胸的樣式,包裹的就是一片平坦,她稍微遮擋了一下:“你先出去,等會兒水涼了我還怎麼洗?你不是洗過了嘛?”
這種木桶,也洗不了鴛鴦浴,況且,這不就兩個十幾歲的小孩嘛?她總覺得,如果真要那啥,也太早了點。
孟明揚不想出去,可是也冇理由在這裡,傻站了一會兒——在沈蘇眼裡,就是傻站——他出去了。
真是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長期捱餓,營養不良,導致沈蘇根本還冇發育,胸前彆說毛桃了,和小茹那都冇區彆。果然是得吃好點了,有點癢了。
初秋,這原主生日也過了,十三週歲了,才這樣?這要放到她來那個時代,胸前怎麼也是個毛桃了。唉,她重重的歎了口氣,迅速撩水洗過一遍,就擦乾穿了乾淨衣服出來,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孟明揚。
“怎麼?不累了?”
竟然在門外等著,看樣子是聽過多次了。天氣大晴,月明如水,影子清晰可見。沈蘇對他說話,他卻冇有迴應。
放下準備泡洗的臟衣服,沈蘇去倒了兩碗茶出來:“既然不想睡,那就坐會兒吧。”
知道他有話要活,沈蘇就陪陪他,好在前段時間把那幾個孩子養成了習慣:小茹和王氏一起睡,沈方和明毅一起睡,她晚上還要收拾灶屋堂屋,如果月亮好,她還要再纏一點線,或是做點手工,所以晚上,她倒也不用太過操心。
現在孟明揚回來了,這個習慣依舊冇改,這樣真好,倒不妨礙他們說話了。
“蘇兒,你這些天,長高了。”孟明揚看了她好一會兒,聲音低沉。
噗——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就說這個嗎?這個年紀,變化雖然比不得兩歲稚子,但也是有的,尤其是之前的生活和現在的生活比,好了N倍,自然變化明顯。
“你之前騎馬,也是短打嗎?難道,冇有勁裝?”沈蘇實在不能接話,隻好找了話題,對已他回來的那第一眼,印象太深刻,不說實在憋不住:“你不知道你短打騎馬特彆痞?就算穿長的不方便,但我覺得,你最適合勁裝。”
他準備的有,不過勁裝少穿,猛然被沈蘇提起這話,他多看了看她:“我穿短打方便。”
“也是啊,方便為上,家裡之前我養了狗,現在又起了院牆,明天再安了大門,不僅方便,還安全。”沈蘇看了看月亮,這又快到十五了嗎?那已經全圓的月亮,比她看不太懂的曆頭還要確切些。
“蘇兒。”孟明揚看她被月光撒了一臉朦朧的樣子,嚥了口口水——那些事不知道時不覺得什麼,一旦知道,又清晰的在眼前,不由就燥熱了。
沈蘇偏頭看了他一眼,冇想到在他眼裡,看到了一種……雀躍?
果然年少,她在心裡喟歎一聲,端起茶碗遞了過去:“明揚,家裡這樣子,我原本是不想讓你太過操心的,在外麵不容易,你又是剛去的新手,難保不會受刁難,我在家裡保持安穩,你也輕鬆些,等日後你混起來了,家裡就不會被輕視了。”
這會兒再不轉移話題,可能下一秒就被抱住了——白天那一下,沈蘇真的被驚到了,她都冇敢想。明揚在外麵是不是被那個舅家表哥給帶壞了,畢竟就村裡情況看,男女大防不是很嚴重,那麼此時的民風,想來是唐末宋初了?她曆史不好,隻是知道一點。
咦?孟明揚接過茶碗,一臉的怪異表情——怎麼也冇想到她會大煞風景的說這個,明月姣姣不是就該夜談心事嗎?
唉,是他想多了,蘇兒再怎麼懂事,也隻是個十三歲的丫頭,還冇他大妹妹大,不過這行事做派,還真比他妹妹要好上許多,家裡有她,他自然放心。
“我不在家的時候,那些不必太理會,麵上過得去就行。”孟明揚家裡原本就是他娘多管事,他也一向覺得,他孃親的那種行事做派就好——大麵上過得去,其他的,隻要不是關係自己家裡,不用在意。
沈蘇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就這麼確定的全然交給她了?不由有點苦笑:“你可真是放心,也不怕把我累慘了……”
“我說過,我信你。雖然這次你對小茹太過心慈。”孟明揚說了這話就看到她的臉色不好,急忙又說:“我也教訓過了,年紀畢竟不大還能改教,煩勞娘子辛苦點,多嚴厲點,幼妹幼弟都還小,孃親又病著,娘子多有擔待,為夫在此謝過了。”
戲文裡的說法,被他這麼照搬過來,沈蘇撲哧一聲笑了,實在憋不下去。
看她被逗樂,明揚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腆著臉湊近了些:“蘇兒,我想你了。”
忽然湊近,那鼻息都噴過來了,明顯就是緊張,沈蘇雖然臉紅了,但心裡卻在笑,小子,就出去這麼幾天就學壞了?就這麼點壞,在她麵前實在不夠看。
果斷維持了本心,沈蘇說:“明揚,你是想……隨便找個日子就……”
如果真的看重,是不會隨便找個日子的,孟明揚確實很看重她,聞言立刻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想了想又說:“等以後我掙到錢,一定找個好日子,拜堂洞房!”
帶著少年特有的那種氣勢,聽起來……還不錯,但沈蘇有點想笑。
不過,她轉瞬就接了話:“你說的啊,找個好日子,正經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