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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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吃著糕點,忽然想到什麼。

這桃花酥很甜,藥卻很苦,蕭越也該吃一個。

沈晚下意識望向蕭越的方向。

她在錦簾被風放下的一瞬間看到一雙眸子,似有些呆滯,冰冷和戾氣都退散些許。

下一秒,那簾子重重地落下。

蕭越恍然回神,掐了掐了自己的傷口。痛覺未過,蕭越又感覺簾子被人掀起。

他抬頭一看,是沈晚。

她笑得十分明快,手裡拿著一個桃花酥遞向他。

“苦的時候,要多吃點甜的。”

蕭越揮開沈晚遞過來的手,自顧躺下闔上雙眼。

“我一個奴仆,受不起的公主殿下的東西。”

沈晚看著滾落在地上的桃花酥,滯了片刻,並未說什麼,隻輕輕笑了笑。

“那你好好休息吧。”

沈晚走後,良久,蕭越睜開眼,看見地上摔碎的桃花酥,長籲一口氣。

他嘴角噙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剛纔,差點就要鬼使神差地接過那枚糕點了。

公主殿內,沈晚沐浴完,眼皮已經撐不住開始打架,卻還是勉強撐著精神看著膳房為病人做的膳食單子。

少油少鹽,配著補藥熬的骨湯,葷素搭配適宜。

“不錯,甚好。就按照這個來,每回給他傳膳,端藥前一定要先驗過,最好是先來叫我,我親自去看著。”

“還有,他既然不喜歡側殿裡的人太多,那就兩日安排一次灑掃好了,左右也冇那麼多灰塵。但側殿門口一定得叫個人好好盯著,彆再出昨日的事了。”

春夏聽著沈晚事無钜細地吩咐著,一一應下。

沈晚睡著後,春夏為沈晚掖好被角,放下床帳,拿著膳食譜子出了門。

春夏立在簷下,看了眼正在苑中忙碌的各色宮婢內侍,拍了拍手。

苑中的宮婢與內侍都立馬停下手中的活,匆匆往春夏麵前規規矩矩地站著。

春夏雙手交疊放在腰際,開口聲音不大卻是不容置疑。

“想必近來著苑裡有點眼色的,都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吧?”

一眾宮婢與內侍都規規矩矩點頭,春夏來回踱了兩步。

“以防再像昨日那般,生出兩個分不清誰纔是主子的蠢貨,我在這裡給諸位提醒一句。側殿裡頭那一位,彆管什麼人,什麼身份,隻要公主疼惜著,你們也隻需順著公主的意思,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少看少問,管好自己的嘴和眼,可聽清楚了?”

“明白了,春夏姑姑。”

“還有一事,我也好與你們一道說了。既然那一位已經住到了側殿裡頭,那你們也該稱一句殿下。”

一眾宮婢與內侍都規規矩矩應下。

春夏見狀,又拍了拍手,示意眾人各歸各位去做事。

沈晚這一覺睡得仍舊很不安穩,她又夢見了她那個淒慘的結局。

夢中是在東蕪的城樓上,她被南樾兵逼得走投無路,準備從百丈城樓上一躍而下時,轉身看到蕭越一身甲冑坐在高高的戰馬上,一雙銳利的眼看著她,如同看一個死物。

也的確是死物。

下一秒,蕭越拉開那張玄弓,鷹羽箭心正對著她的眉心。

弓弦錚鳴。

她的眼前一片血色的模糊。

城樓下的人都在唾罵她,都在慶賀她的死。

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不是我。

蕭越,不要殺我...

沈晚猛地睜開眼,胸口不住地起伏。

還好是夢境,一切都還來得及。

“公主,傳膳了,您可要去側殿?”秋月一邊掛起床帳,一邊問道。

剛纔的夢境裡的場景讓沈晚心有餘悸,於是刷好感度的事立馬又在她的心中明晰起來。

“去,去側殿用飯,在他的榻前擺一方案幾。”

“諾。”

沈晚邁進側殿蕭越的房中時,各色膳食已經擺好了,兩種風格的膳食涇渭分明。

蕭越冷眼看著自顧在案前坐下的沈晚,不動聲色蹙了蹙眉。

沈晚渾不在意蕭越冷淡的目光,隻拿起銀針親自挨個兒試了毒。

試完毒,沈晚又拿起佈菜的筷子,秋月見狀,立馬上前。

“公主殿下,您是公主,怎麼能做這種事?”

沈晚擺擺手,“無妨。”

沈晚向夾了許多蕭越那邊的膳食放在碟中,而後她將碟子遞向蕭越。

“你身上有傷,不便抬手,隻管低頭好好用飯就好,夾菜的事我來為你做。”

沈晚看著蕭越緊抿的薄唇即將要開口說話的那一瞬間,直接將碟子放在了蕭越的麵前。

“彆再說什麼你受不起了,你受得起,隻管好生吃飯就是了。”

“我知道你心中怨我恨我,可我也說過,此事並非我促成,我知道你現在不信我,但我總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的。”

蕭越聽著沈晚喋喋不休了一大堆,一雙眸子仍舊波瀾不驚。

沈晚也不在意蕭越的毫無反應,衝蕭越甜甜一笑,“用飯吧,快些把身體養好。”

蕭越終是就著碟中沈晚夾的菜默默用起了飯。

他現在隻是奴隸的身份,他就算心中再恨那些作踐的他的人又如何,他若撐不到自己強大起來的一天,那他就永遠冇有翻身的機會。

也不能十倍、百倍、千倍將今日之辱奉還給他們,包括,眼前的東蕪公主。

既然他已經聯絡上了舊部,又從昨日的狼爪下逃出生天,那他從此以後就要好好地活下去。

將那些曾經將他踩在腳下的人,有一日不得不仰著他的鼻息過活。

沈晚看著蕭越這頓飯吃得甚是乖覺,不禁心情也很好。

膳食撤下後,一些點心又被擺了上來。

蕭越的眼眸不經意掃過被端上來的桃花酥,抿了抿唇。

有侍婢將藥端了上來,房中霎時又瀰漫著苦澀的藥味。

沈晚趁熱打鐵,又發起攻勢,對蕭越露出甜甜的笑。

“這藥我聞著就很苦了,也難為你一日要喝三次。昨日那桃花酥想必你不太喜歡,今日除了桃花酥,還有軟酪,水晶芋泥糕,芙蓉餅,總能尋到一樣你愛吃的。”

沈晚說完這句話睜著亮亮的眼睛,笑意盈盈看著蕭越。

那個男人能拒絕事事為自己著想女子呢?!

“不必勞煩公主殿下費心,我不愛吃甜的。”蕭越一臉淡漠。

沈晚維持著那一抹有些僵硬的笑,依舊柔聲細語道:“好吧,那你吃完藥好生休息,若有事,一定差人來正殿找我。”

連著幾天,沈晚都雷打不動陪著蕭越用膳,看著他喝藥。

而蕭越的氣色也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一日傍晚,沈晚從房中走後,蕭越蹙著眉喝完滿滿一大碗苦藥,放下藥碗後,視線停在桌案上擺的各色點心上。

良久,蕭越伸出手,修長蒼白的手指撚起一塊桃花酥,輕輕咬了一口。

甜嗎。

根本蓋不住口中的苦澀藥味。

就如同兒時那碟好不容易得來的綠豆糕,是和著血吞下的,根本嘗不到什麼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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