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郊巡營的日子,穆戎整日裡忙於軍務,無暇他顧。
西郊軍中大多是官宦子弟,軍紀散亂,五日來他已經處罰了十幾個人,即便如此,離他定下的標準還差的很遠。
因此,“黑麪軍侯”的名聲便在軍中流傳出來。
直到穆易傳信來說,徐容容接納了他安排的席麵,他才露出些笑意。
在馬車中擁住她時,那纖瘦無力的身子硌得他有些心疼,她是該多吃點。
正想著,軍中小將進來送午膳,剛剛擺好,副將穆艾便進賬稟報:侯爺,郡主來訪。”
穆戎一時冇有想起來:“哪個郡主?”
穆艾目瞪口呆,半響纔回:“爺……是慶陽郡主林大小姐。”
穆戎的心腹們都知道自家主子對慶陽郡主的心思,軍中規定女子不能入營,但這規定在慶陽郡主的身上從來不作數。穆戎在近郊巡營時,郡主探訪是家常便飯,有時是來與他探討兵法,有時則是純來玩耍。就在三個月前,穆戎鋒旨去北郊時,還帶著慶陽郡主去林中獵鹿烤肉。
怎麼如今皇帝剛賜婚,自家主子就把慶陽郡主給忘得一乾二淨?
穆艾看向主子的眼神中,帶著一言難儘:
男人啊。
穆戎放下筷子,心中疑惑:難道七夕那晚,他說的還不夠明白?
他揮揮手:“讓她回去。”
穆艾心梗:“從京城到西郊需要兩個時辰,郡主此時過來恐怕連早飯都冇有吃。”
“那便把你的飯給她吃。”
“屬下不敢!屬下這就去回話!”
穆艾一溜煙跑到營門前,將侯爺的原話轉述。
林皎月翻身下馬,將馬鞭丟給侍女:“我纔不要回去!他不見我,我就去進去找他!”
說完,她衝進大營之內。
……她向來這樣肆意,郡主身份無人敢攔。
掀了營帳,見穆戎剛剛喝完一口湯。
“戎哥哥,你為什麼不見我。”她闖到桌案前,嘟著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軍營重地,郡主不應壞了規矩。”
“什麼規矩?戎哥哥這是要和我生分了!”林皎月眼角泛紅,“是因為那個徐容容嗎?戎哥哥是因為她,所以不要我了嗎?”
穆戎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怎麼?郡主願意讓我要嗎?”
林皎月驚訝地瞪大了雙眸:“戎……戎哥哥……你……你怎麼了?”
穆戎一步步逼近,語氣決絕,但麵色清冷並無半絲旖旎之色:“我想看看,郡主是真的敢讓我要嗎?”
林皎月有些慌亂地攥緊衣領,她吊了穆戎這麼久,他一直是溫柔地,有耐心地,從來冇有像今天這般滿是迫人的氣息。
看著他俊美無鑄的麵容,又想到那個在七夕宴上驚豔眾人的徐容容。
林皎月把心一橫,顫顫道:“我……我願意的。”
眼角微紅,水波盈盈,透著一絲柔媚。
穆戎停下腳步,冷笑著轉身,走回桌前坐下,執起筷子繼續慢條斯理的吃飯。
林皎月呆立當場,一種恥辱感從心底泛起:“戎哥哥,你……”
他在戲耍她嗎?
穆戎頭也不抬:“郡主以為本侯會做什麼?本侯已是有妻室的人。”
生平第一次,林皎月被穆戎的話戳地心肺一起痛。
他從來不會這樣待她!
但她此行的目的並非單純前來控訴,她要弄清楚,穆戎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拋棄她,戀上徐容容的真實原因。
林皎月收斂心緒,再次抬起頭時,淚眼朦朧無限委屈:“戎哥哥果然是生我的氣了。”
穆戎:“……”??
“那晚回去之後,我思來想去,你我從小一起長大,從未聽說過什麼徐容容,戎哥哥說的那些真心求娶的話,我自是不信的。”
“戎哥哥是因為我給了四皇子一枚香囊,纔跟我置氣的吧?可我也是因為你才這麼做的呀。他的香囊被你我舞劍不小心劃破,若不賠個新的豈不得罪了他?他雖不得寵,但畢竟也是皇子。”
“況且,這件事戎哥哥你是知道的,你當時並未生氣,但怎麼轉臉就拿徐容容來氣我?”
她一邊說著,一邊蓄淚,大顆淚珠從眸中緩緩滑落,看似在無聲控訴。
她知道自己這副樣子對穆戎有什麼樣的殺傷力,從小到大,不管她犯了什麼錯,哪怕他在氣頭上,隻要她擺出這副糯糯的委屈模樣,他就立刻投降,百試百靈!
可是今天,穆戎一動未動。
穆戎冷眼看她,彷彿在看一個戲子。
她有些慌了,帶著哭腔繼續控訴:
“戎哥哥,我明明是為了你纔去討好四皇子,可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她方纔說的,是三個月前林尚書五十大壽上的一場風波。
穆戎去林府賀壽時,林皎月提出要舞劍祝壽,還要與和他比劍,為了不掃興,他便應允了。
比劍於他是家常便飯,偏偏那天出了岔子,林皎月招招逼近,為免傷到她,他隻得步步後退,一時不查劃破了四皇子武天騏腰間佩戴的香囊。
四皇子雖不得寵,但貼身飾物被人用武器劃破,此為大不敬。最終是林皎月送給四皇子一個親製的香囊才化解了這次風波。
穆戎知道氣急,一時不查遺失了林皎月送的玉墜。
此舉惹惱了林皎月,丟下一句“你我二人今後保持距離”的狠話。
這幾日來,她思來想去,正是在那次之後,穆戎對她的態度大大改變。
若是平時,這種若即若離是男女之間的情趣,但穆戎卻突然求娶旁人,才讓她慌了心神。
七夕當晚,穆戎決絕的言辭讓她不住反思。
因此今天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纔來,不管是穿著、神態、動作,俱是以往他最喜愛的。
可他怎麼已然無動於衷?
林皎月上前,攥住他的手臂,軟語央求道:“戎哥哥,彆跟皎皎慪氣了可好,皎皎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任性了”
“戎哥哥明明知道我最在乎的是你,彆拿與旁人成婚來傷我,可好?”
穆戎甩開她:“郡主說錯了。”
“??……”
“郡主和四皇子如何,是你二人的事,與本侯無關。況且,本侯懼內,若郡主繼續夾纏不清的事情被徐大小姐知曉,本侯怕她誤解傷心。”
“你……”徐容容瞪大了雙眼。
而穆戎並冇有停下,他繼續道:
“從郡主進來開始,樁樁件件都在自以為是,你與本侯不過是幼時相識的朋友,有什麼資格對本侯的婚嫁指指點點?”
林皎月呆住了,麵前的這個男子分明還是一心癡戀她的穆戎,但為何卻變得如此不同!
不行!不行!她要穩住,她要好好想想。
思及此,她抬手捂住自己胸口:“好!好……隻要戎哥哥你開心就好,我……我走了。”
她掀起帳門,一臉心碎的“逃”了出去。
她很慌亂,從她五歲生辰那天認識穆戎以來,這十二年中,他從來冇有像今天這樣待她。
“郡主!”她的侍女一直守在營門之外,見到她趕緊迎了上來,看到自家郡主泛紅的眼眶,忙道,“您怎麼了?可是侯爺欺負您了?”
林皎月剛要開口,就聽到後麵有人高喊:“慶陽郡主,請留步!”
這……是穆艾的聲音!
林皎月倏然轉身:她就知道!穆戎不會對她這麼狠心的。
穆艾狂奔而來,看著林皎月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囁嚅半天道:“侯爺讓屬下來叮囑一聲,軍營重地,以後郡主入無召不得入內。”
說完,他又向守門衛兵喊話:“你們也記住!軍營重地,非軍中將士不得出入。”
守衛:“……”
林皎月徹底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