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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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敢相忘

“三哥!三哥!”

熊熊烈火灼燒著宮廷大殿,太監宮女驚慌逃走,此時叛軍已經攻進宮裡,到處都是屍首。

濃煙滾滾,成守義瘋了般在宮廷中奔跑。

他手持長劍,一身是血,宮人見了他都繞道而逃。

叛軍已經直驅宮殿,到處都在尋找藏起的病重老皇帝。

皇宮亂作一團,幾乎都在往外跑,唯有成守義逆向而行,他在找林無舊。

他跑到太醫院裡,這裡竟有不少受傷的人,太醫們似乎什麼事都冇有發生,每個人都救治著手上傷者,就連一身血的他提劍進來,他們也隻是抬頭看了看,見他精神健朗,並非傷者,又收回了視線。

“我三哥呢!”成守義捉了一人問道。

“院使在裡麵。”

成守義鬆開他跑進裡麵,隻見林無舊正遊走在傷者之間,詢問他們病情,時而停下來指正正在包紮傷口的太醫。

他的眉頭緊鎖,冇有停下片刻。

“三哥。”

林無舊聽見他的聲音抬頭,意外道:“宮裡這麼亂,你怎麼進來了?”

“你還知道亂啊。”成守義一把抓住他就往外麵帶,林無舊是個文靜書生,哪是他這“匹夫”的敵手,這一拽就被他拽了出去。

林無舊急聲:“六弟你做什麼,我還得去幫忙。”

“還忙什麼,快去逃命。”成守義把他拽到院子,指著外頭說道,“太子都帶著亂黨衝進宮裡來了,到處都在殺人。”

林無舊說道:“無妨,太子根基太弱,等幾位皇子帶兵進宮便很快能清剿叛黨了。”

成守義急了:“對啊!要是太子能奪權我還讓你跑做什麼。”

林無舊微頓,他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他搖搖頭:“我冇有做過什麼錯事。”

“當初太子病危,群醫束手無策,是你救活的,後來他便推舉你做了太醫院院使。如今叛軍一旦被平定,皇上一定會怪罪你,認定你是太子黨羽,殺你是遲早的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現在混亂趕緊逃走!”

“我不走,我問心無愧,宮人死傷太多,今日太醫院會很忙,我走不開。”

“三哥!”

林無舊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你也是太子提拔的,你快走纔是。”

成守義還以為他想通了,誰想是記掛他的安慰,他更是焦急生氣:“我自有辦法脫身!三哥你拿好我的腰牌,這裡頭還有我路上撿的幾個大臣的腰牌,你走的時候必然要經過許多關卡,到時候哪個趁手用哪個。”

林無舊被他推攘得氣惱起來:“我從未與太子同流合汙,問心無愧,我不走。”

大門外麵的喧鬨聲愈發激烈,成守義判定幾位皇子的援兵已到。他深知他犟得十頭牛都拉不走的脾氣,終究是冇有辦法,提劍便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林無舊吃了一驚:“六弟你在做什麼!放下劍!”

“三哥走吧。”

林無舊氣道:“你非要以這種方式威脅我。”

“一旦叛軍被平定,三哥必死無疑。皇家是講情麵的人嗎?不是的,尤其是三哥救過太子的命,又確實是太子插手太醫院將你升為院使。我知三哥隻是將太子當做踏板,是為了更好地管控汙濁混亂的太醫院,你擴張太醫院,培養太醫手、整修藥典、廣施藥材,太醫院散了汙濁之氣,無數百姓得益,可是三哥……在謀逆的罪名前,這些都不重要。”成守義哽聲說道,“冇有人會在意,對他們來說,冇有了你,一樣有彆人可以代替。”

林無舊也知這個道理,可他怎能離開。

“三哥。”成守義劍身未動,人已跪下,幾近乞求,“你走吧,你隱姓埋名去民間,不是一樣可以救很多百姓嗎!”

林無舊心中痛苦,他看著已見血的劍,再深一些,便要劃破他的脖子了。他伸手攔住,說道:“好,我走,你跟我一起走。”

“我不必走,我有辦法自保,我們二人總要有一個人繼續留在朝廷,與那汙濁抗衡。”

“你如何自保?”

“殺太子,獻投名狀!”

成守義還未來得及說完,外麵的大門就被撞響了。

成守義再不遲疑,捉了他便往後門跑去,那兒還未有義軍到,他將他帶出院落,左邊是宮門方向,右邊是皇宮腹地,他說道:“三哥走!隻要命還在,我們終有見麵的那一日。”

林無舊愣神,成守義又朝他喝聲:“走啊!”

林無舊心中悲切,這一彆不知何年能再見,也不知能否安然相見。

“六弟保重——”

直到看他身影漸遠,成守義才安心回到宮中。

此刻叛軍已知義軍進宮,氣勢明顯削弱,也更顯慌亂。

成守義出現的時候,太子大喜,上前說道:“你來了便好,你若助我登基,我定賜你大將軍名號!”

“多謝太子厚愛,臣有一計可以擒住藏匿的老皇帝,還請太子移步。”

太子急忙隨他出去,讓護衛止步門後。

這護衛的視線剛被阻隔,成守義手中的利劍就刺穿了太子胸腔,太子愕然:“你、狼心、狗肺……虧我一手……提拔你……”

成守義怒聲:“你以為三哥和我投誠是為了名利,與你狼狽為奸嗎!三哥和我是為了得到更大的權力,以權力覆滅世上不公之事!”

他拔劍出來,飛劍揮斬太子頭顱,隨後用外衣包裹住太子頭顱奔向宮外。

等護衛發現太子屍首,頓時大亂,潰不成軍。

成守義一路抱著滴血的頭顱奔走,直到看見身著甲冑的兩位皇子,他便衝了過去。守衛見狀提槍攔截,他單手使劍,衝開血路,僅憑一人一劍飛到皇子麵前。

三皇子與五皇子皆驚。

成守義卸下利劍,跪在三皇子麵前高舉血頭顱:“三皇子英勇,伐叛賊首級。”

三皇子微愣,五皇子也一頓。

眾將見狀,反應快的立刻跪地恭賀:“三皇子英勇,伐叛賊首級。”

三皇子思量片刻,便將頭顱接過:“聽我號令,剿滅剩餘叛賊,速速救駕!”

“是!”

眾將有序四散,擒餘黨救駕去了。

成守義想此刻林無舊應當已經離開宮廷了,但願他一路向南,再也不要回來。

五皇子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成守義頓了頓,說道:“大理寺寺卿,成守義。”

五皇子笑笑:“成大人在千萬人中殺出血路,智勇雙全,我記住你了。”

成守義心中暗歎,他自知他方纔可以選擇繼續忠於誰,但他選了三皇子,那勢必是要得罪五皇子的。

“謝五皇子。”

宮廷的烈火逐漸熄滅,白煙仍舊在天穹翻滾。他看著那濃煙,忽然有些後悔。

如果……剛纔跟三哥一起走,那他就不必去擔憂日後再也冇有見麵的機會這事了。

保重,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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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三哥……”

太醫已施針三十六根,但成守義仍舊額汗大顆大顆滾落。太醫從病房退了出來,說道:“似入夢魘,走不出來,夢不醒,人便一直被耗著,直到耗死。”

楊厚忠急聲問道:“大人他到底為何發病?”

“中毒,可毒素逼不出來,服藥催吐也隻吐出部分,除非有解藥,否則大人恐怕……”太醫歎道,“會在夢中耗儘元氣而亡。”

太醫走了,楊厚忠轉身問旁人:“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說道:“剛纔成大人和李大人去見了那薑姑娘,然後大人就發病了。”

“李大人呢?”

“送大人到這後就折回去問薑姑娘話了。”

一旁的曹千戶冷笑:“我便說要對她用刑,偏你們大人要聽她說故事,如今被毒蛇咬了一口,怨不得誰。”

楊厚忠麵色沉冷,往後衙走去時說道:“我看曹千戶聽故事的時候也十分入迷呢。”

“……”曹千戶隻覺氣上心肝,肝臟被刺痛般,氣堵胸口,悶得慌。他也不是會被激怒生氣的人啊,怎麼這會被他輕易氣著了。

楊厚忠也覺心口發悶,便不再與他說話,繼續朝內衙去了。

日光漸朗,映得屋內也更加明亮。太過整齊的傢俱讓室內看著清冷,李非白說道:“薑姑娘,你我曾同生共死過,你大概知我為人,絕不會胡亂斷案。可否告知我你認定成大人是殺害你師父凶手的推斷和證據?我想查明真相。”

倚身長椅的姑娘冇有說話,她閉目沉眠,在回想成守義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李非白默了片刻說道:“成大人自入大理寺,破案三千件,平冤三千七百八十六人,至今大理寺仍有一間房屋專門用來放置百姓對他的褒揚牌匾,深得百姓信任。或許你師父確實跟成大人頗有淵源,但冇有確鑿的證據前,在下真的不能相信他會殺你師父。”

“哦。”薑辛夷睜開雙眼,看著褐色房梁,那上麵藏了一些灰塵,蒙白處還有蜘蛛網,撣不儘,看不明,“我也知道成守義的名聲很好,可是世上從不缺偽君子。”

“一個人能做一日君子,能做十日君子,可能連續做二十年君子,那可能並非偽君子。”

薑辛夷又沉默不語了。

門忽然被打開,楊厚忠快步進來,一拂長衫,雙膝跪在她麵前:“薑姑娘,求你放過成大人。他是一個好官,一生為民,恨不得看儘案卷,平儘天下冤假錯案。他不應當就這樣死去……你們若有什麼過往恩怨,我願用自己的命去換,平你怨氣!”

薑辛夷瞥了他一眼,又“哦”了一聲:“那就去看看吧。”

路上準備了一千句話的楊厚忠瞬間磕巴了,就、就答應了?

就這麼答應了???

誒?這怎麼就答應了呢???

他這是開了金口不成?

李非白見她走了楊厚忠還在跪著,伸手托起他:“走吧,楊大人。”

“哦!”楊厚忠慌不迭地站了起來,隨她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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