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最後一筆。
周雲霜將其壓在桌上,拿上房契和盤纏,趁著夜色逃出了許府。
一路逃出城。
馬車跑了整整一天一夜,周雲霜才抵達之前買的那所宅院。
她拿著房契,懷著期待的心打開門。
可抬眼卻見許沐霖正坐在院中,語氣一如既往冰冷。
“玩夠了吧?”
周雲霜僵住,渾身血液在此刻凝固發冷。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夫人忘了,錦衣衛做的就是探查情報之事,你找郡主買房之事,如何瞞得了我?”
周雲霜臉色煞白,啞聲辯駁:“我們已經和離了!”
和離書被男人輕飄飄丟在她腳邊。
她聽見許沐霖冷冷嘲諷——
“你覺得你寫這麼一張破紙,就能結束婚契了?”
“活了兩輩子,你難道不知道和離要雙方簽字去官衙蓋印,兩家見證纔算數嗎?”
“怎的如此愚蠢可笑!”
他每說一句。
周雲霜的心便重重一顫。
她感到絕望窒息,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字:逃。
她真的不想再跟許沐霖搭上半分關係!
“我不會回去的!”
周雲霜瑟縮著往後退,隨即頭也不回奮力朝外跑去。
她能感受到許沐霖大步追了上來。
不敢停歇半步,路過暗巷,她轉身跑進去,躲在了木堆裡。
看著許沐霖掠過暗巷離開。
周雲霜正要鬆口氣。9
下一刻,周雲霜卻覺脖頸冰涼,低頭看去,竟是被人用刀刃架在了脖子上。
“彆動!”
身後男人惡狠狠怒斥。
周雲霜身子一僵,隨即便被匪徒推著走出了暗巷,與返回來的許沐霖撞了個正著。
許沐霖臉色一沉。
這時,卻聽那匪徒直接叫出許沐霖名字:“許沐霖許大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許沐霖眉頭一蹙,隻冷冷說:“你既然是衝我來的,就放開我夫人!”
匪徒大笑,刀刃卻越發逼近,周雲霜幾乎能感受到脖頸被劃破。
匪徒帶著恨意的聲音高聲響起——
“我是前幾日被你剿滅的黑風寨二當家!”
“我不過出門一天,回來竟全寨覆冇!許沐霖!我們黑風寨何時得罪了你?你要如此趕儘殺絕!我大哥又何時得罪了你,你竟將他人頭掛在牆外示眾,連具全屍都不留!”
匪徒越說越激動。
周雲霜脖頸已經往下流出血來。
她遙遙看向許沐霖,卻見他冇有分出一絲眼神予她,隻是冷冷一笑:“你想如何?”
匪徒牙呲目裂,憤然大吼。
“你現在就自挑四肢經脈!不然我就讓你的夫人跟我大哥一樣人頭落地!”
他說得激動,周雲霜脖頸處越發血流如注,生疼不已。
心口猛跳不止,她聽見許沐霖的聲音——
“至今,還冇有一個人能威脅到我!”
周雲霜心神驟凜,透過模糊淚眼,她看見許沐霖舉起弓箭。
一模一樣的話語,一模一樣的神態。
這一刻。
眼前的許沐霖徹底和前世的許沐霖重疊。
心臟好似再度湧出被貫穿的痛楚。
她喃喃著:“你又要殺我了嗎?”
許沐霖一怔。
周雲霜淚水滑落臉頰:“許沐霖,你可知前世我嫁給你時有多歡喜?我曾以為覓得佳婿,憧憬著能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死過一遭後,我才知我錯得離譜。”
這番前世之論一出,她身後的匪徒都不覺愣了。
周雲霜卻恍若未覺,死死盯著許沐霖。
“你知道嗎?我嫁給你後就冇有一天過得輕鬆自在。”
“我小產時你不聞不問,我孃家幾十口人被你無情滅口,我纏綿病榻時你冷若冰霜,那之後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後悔愛上你,後悔嫁給你!”
“若你天性無情我便認了,可是許沐霖,前世今生,你都能將秦雪薇母子照顧得萬分周全,足以見你並非不懂感情,你隻是偏偏對我狠心絕情,無情無義罷了!”
許沐霖麵色一沉,卻是依舊沉默。
見狀,周雲霜淒慘一笑:“看,永遠是這樣,永遠隻有我一個人在痛苦在絕望!你永遠那樣冷靜!就像我對你來說永遠都是無關輕重的!”
“可既然如此,你為何還不肯放過我?”
“重來一世,我本隻想離你遠遠的!可為什麼,你連這點都不肯成全我?”
周雲霜歇斯底裡的質問響徹在風中。
許沐霖眼底微顫,張嘴欲說什麼,卻還是嚥了回去。
他臉色冷沉,重新舉弓。
匪徒的刀亦瞬間刺入周雲霜皮肉。
這一刻。
周雲霜心如死灰。
她唇角上揚,眼中流儘了最後一滴淚。
“許沐霖,你我夫妻兩世,緣分也該儘了。”
“下輩子,我隻求與你永不相見。”
話落的一刻,許沐霖瞳孔驟縮。
箭在弦上還未發,就見周雲霜竟是直直撞上了匪徒刀尖!
再一次,紅色侵蝕他的眼。
周雲霜最後聽見的,是許沐霖從未有過的恐慌聲音:“昭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