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北夜卻一點冇有被眾人目光注視的自覺。太後在高台上安坐,自然注意到了下麵眾閨秀偷看秦北夜的動作,當年趙氏那個賤人壓她一頭、她的兒子壓她兒子一頭便罷了,而如今,她的孫子竟也想壓她孫子一頭?
她的目光不自覺看向安靜吃飯的慕夕芷,在殿內燈光的照耀下,慕夕芷臉上的胎記顯得更為鮮紅,更加醜陋得讓人感覺不忍直視。
太後鳳眸微眯,心中計謀一轉。
她端起酒杯,對著丞相一家:“哀家敬丞相及夫人一杯。”
被點名的慕書遠連忙站起身來,頗為恭敬的彎腰,雙手高高舉起酒杯:“老臣惶恐,老臣一家在此敬太後孃娘,祝娘娘福澤萬年。”
太後笑著飲完杯中酒,狀似不經意地看向對著坐在丞相和王氏後桌的慕夕芷,問道:“慕大小姐看上去氣色比之前好些了?病可好了?”
慕夕芷還冇坐安穩,聽到這句話,又立刻起身,按著禮儀向著太後福了福身:“謝太後孃娘關心,臣女近來身體已經大好。”
“那就好,”太後一笑,看上去溫和慈愛,隻聽她又問道:“聽說慕小姐數日前提出要與太子退婚?”
太後的語氣輕柔,卻讓眾人感到心驚,都紛紛放下筷子,大氣不敢出一個。
慕夕芷心裡冷笑一聲,終於來了,她臉上掛著笑容,不卑不亢的福著身行禮,聲音明亮清晰:“回太後的話,臣女確實想與太子殿下退婚。”
此話一出,殿內更加安靜。慕夕芷隻低著頭,坦然自若。
太後臉上還是掛著笑容,隻是聲音已經帶上了威壓:“為何?難道覺得太子配不上你?”
慕夕芷抬起頭,臉上的胎記更加暴露無遺的落在眾人眼中,然後纔對著太後回道:“回太後,臣女貌醜無鹽,又無才無德,太子殿下德行出眾,又是一國儲君,臣女自認不配為太子儲妃。”
這話把她自己貶得極低,同時又順勢誇了秦煜,可謂是滴水不漏。
太後要的就是這句話,可她麵上仍舊做出一副糾結的樣子:“可這是先太後所下的懿旨,許慕夫人頭胎若為女子,則必為皇家媳,逝者為大,如此,我也不好做主。”
“當年定下此婚約,便是因為朝中當時隻有太子與你年歲相仿,出於對她的尊重,我也不好完全更改她的意思,而今你既然主動提出與太子退婚……”
太後說著這話,眼神卻看向下方尊位上的秦北夜,隻聽太後繼續說道:“我另有一個安排,眼下夜王殿下既已學成回朝,且年長太子半歲有餘,並未立正妃,先太後為夜王祖母,想必當年有此婚約,也是考慮到了夜王,隻是還冇來得及頒佈旨意。
她做出自責的姿態:“這也怪我們,夜王被送去了隱宗,我們履行她當年懿旨時,便也隻考慮了朝中的皇子,現在看來,不管從身份還是年紀都是夜王更為合適。”
她頓了頓,笑著道:“哀家想,便將此婚約放於夜王吧。畢竟慕大小姐為丞相長嫡女,身份尊貴,和夜王相配也頗為合適。夜王覺得如何?”
此話一出,台下的眾人都瞪大了眼睛,怎麼不過眨眼之間,丞相的長嫡女,便從太子儲妃要成了夜王王妃?
韓如風坐在秦北夜下首,平素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臉,此刻也有一些僵硬。
而慕夕芷表情閃過一秒僵硬,當年先太後這門親事定下時,慕夕芷還冇有出生,自然冇有指定哪個皇子。
逼宮之時,慕書遠的官位僅次於丞相,太後為了拉攏慕書遠和柳太傅,不讓丞相的勢力歸到夜王那邊,直接將這門婚事,放在了自己的孫子秦煜身上,直到後來慕夕芷的惡名傳出,她的腸子才都要悔青了。此次,怕也是要藉助自己來打擊夜王。
不過,隻是一瞬慕夕芷便恢複了淡定,看向那個冷傲的男人,這麼狂狷霸氣的人,怎麼可能同意這麼一門親事呢?
秦北夜正在淡定自若地飲茶,淡漠清冷的視線平視前方,好似眾人目光所至的地方不是他。
不愧是戰神,果然夠淡定,慕夕芷心裡都忍不住感歎。
太後看著秦北夜冇有一點反應,心裡竟然忍不住有些緊張。
整個大廳冇有一個人敢說話,下首的臣子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連大氣都不敢出,隨時做好站起來,甚至跪下的準備。
就在太後幾乎要撐不住,準備再次出聲的時候,卻見那道尊貴的身影緩緩站起身來,對著太後微微彎腰行禮,麵無表情道:“多謝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