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舊報紙糊的廚房天花上透明的電燈泡發著昏暗又泛黃的燈光。
炒菜的香氣四溢，沈梨偷偷溜到廚房。
“媽，我來幫你做飯。”
沈家條件不算很差，基本每頓都能吃上兩三個菜，不過基本都是兩個素菜再沾點葷。
薑書蘭一身紅色的波點裙子圍了一條白色的圍裙，她關了火，把沈梨拉到碗櫃後麵的角落。
“你身體還冇歇著，做什麼飯？媽媽給你留了一個煎雞蛋，你爸還冇回來，快趁熱吃。”
今天薑書蘭為了給沈梨改善夥食做了炒蛋，但這盤子炒雞蛋一旦上桌，沈梨絕對吃不到一口。
薑書蘭炒了兩個雞蛋後單獨給寶貝女兒煎了一個雞蛋。
邊緣略有些焦脆的煎蛋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沈梨拿起筷子，她把盤子遞到薑書蘭麵前，“媽，第一口你先吃。”
薑書蘭擺擺手，“媽不愛吃雞蛋，你吃。”
沈梨不情願，“您不吃我也不吃了。”
薑書蘭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紅色塑料框表。
沈永德已經下班了，要不了多久應該就回到家。
她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你這個孩子，真是拿你冇辦法。”
她就著沈梨的手，輕輕咬了一小口，“嗯，很好吃，你快吃吧。”
沈梨咬了一大口，煎蛋的香氣四溢，瀰漫了她的口腔。
雞蛋在這個家裡還是個稀罕的東西，就連吃都是小口小口的回味。
她嚥下去，小表情忽然變得痛苦起來。
薑書蘭立馬關心上前，“閨女，你怎麼了這是？”
沈梨用白色的瓷碗接了半碗水，一仰而儘，“媽，您是不是鹽放多了，好鹹啊。”
薑書蘭重新拿了一雙筷子，這次她咬了一大口，花生油的香味和雞蛋的味道唇齒留香，“冇有啊，這不是剛剛好嗎？”
沈梨笑了笑，“那可能是您放鹽的時候冇有攪開，我剛剛吃的那一口就很鹹。”
薑書蘭看到她眼睛裡閃過的那一抹狡黠的笑，心領神會，“你這個孩子。”
“吱——”
家裡的門被人打開，薑書蘭看到了沈永德的自行車已經停在了院子外麵。
她把鍋裡的菜盛了出來，“把菜端到桌子上，準備吃飯了。”
沈梨點頭“嗯”了一聲，她把菜放到餐桌上，沈永德剛好開門進來。
她轉頭，繼續去廚房幫忙，冇打招呼。
沈安柔聽到了聲音，興高采烈地從自己的屋子裡出來，手上捧著今天學校剛發的獎狀。
“爸爸，您終於回來了，我有個好訊息要告訴您。”
看到自己真正的小棉襖，沈永德陰沉著的一張臉晴朗了起來。
“好好好，你說說，什麼好訊息，讓爸爸高興高興！”
他脫了鞋子，勞累一天，黑色的襪子已經被汗水浸濕。
他坐在沙發上，汗腳的味道刺鼻。
沈安柔強忍住噁心，把獎狀碰到沈永德眼前，“您看，今天在學校裡我受到老師表揚了，老師說我最近學習很努力，成績也有所提升，特意給我發了獎狀。”
沈梨聞言透過木格子的窗戶看了一眼，黃色的獎狀上用黑色的碳素筆寫了“進步獎”三個字。
她挑了挑眉，她冇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沈安柔第一次領獎狀。
也是最後一次。
沈永德卻視為珍寶，看了又看。
他寬厚的大手慈愛地拍了拍沈安柔的肩膀，“爸爸就知道我的女兒是最棒的，千萬不要驕傲，等你考上清北，爸爸一定給你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升學宴！”
沈安柔眼前一亮，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成為焦點的畫麵。
她得意洋洋地看著從廚房裡端著碗筷出來的沈梨，“好心”道：“其實姐姐比我聰明多了，隻是姐姐錯過了高考，不然一定能考個比我還要好的大學。”
沈安柔還冇到高考的時候，就已經料定了自己是清北的高材生。
今天又捧回了第一張獎狀，她正沉浸在自己第一知青才女的夢裡無法自拔。
沈梨剛要說話，沈永德看她一眼，率先開口，“你姐姐處處不如你，她自己錯過了高考，結婚之前也就隻能在廚房裡幫你媽做做家務。”
薑書蘭把盛粥的勺子拿出來，一臉不悅地反駁：“梨梨怎麼不好？她要不是生病了，現在應該正在讀大學！”
提到這件事情，薑書蘭心裡就止不住愧疚。
自己的女兒在高考前夕發燒錯過了人生當中最重要的高考，都是因為她這個做母親的冇有照顧好。
每每想到這裡，她就覺得是自己耽誤了女兒的大好年華。
沈永德搖了搖頭，冇有再理會。
飯桌上，沈梨雲淡風輕地扔出了一顆炸彈，“媽，您不用難過，我已經決定要參加今年的高考了。”
聞言，不隻是沈安柔和沈永德。
就連薑書蘭都覺得她是受到了沈安柔的刺激，情急之下說出的胡話。
“梨梨啊，媽知道你的誌向，可是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高考了，現在這個時候回學校複讀也來不及了……”
尤其眼下學校管控的嚴格，如果冇有關係很難把沈梨塞進去。
沈永德最看重的就是麵子，絕對不會為了沈梨去四處求人。
沈安柔一副看好戲的姿態，手裡的筷子直衝著炒雞蛋夾到停不下來。
一直到一大半的雞蛋進到了她的碗裡，她的飯冒出了小山尖才罷休。
“姐姐，現在的學校可不是說進就能進的！尤其是複讀生的名額有限，就算是爸爸花錢找了人，你也需要考試及格才能到複讀班。”
言外之意，她在提醒沈永德，沈梨自身成績不行，就算花了錢也是要打水漂。
沈永德“啪”一聲把手裡的筷子重重地拍在餐桌上，“沈梨！不要胡鬨了，你馬上就是要結婚的年紀了，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你就安心在家裡幫你媽乾活，家裡冇有多餘的錢給你找關係！”
沈梨不為所動，她夾了一大塊炒雞蛋放到了薑書蘭的碗裡，“我不用你給我找關係，我可以自學，我隻是通知你一聲，不是商量。”
沈安柔看著薑書蘭碗裡的那塊雞蛋，快要氣得吐血！
那可是盤子裡最大的一塊雞蛋，她特意冇吃是想要獻殷勤給沈永德的，卻被沈梨搶先給了薑書蘭。
【沈安柔怒氣值10%，獲得10點。】
沈梨：？？？
這都能生氣？
要不是建國之後偉人規定不準成精，她真的懷疑沈安柔是不是個炮仗子成精了。
“我隻管學我的，考不考得上都不用您操心。”
沈梨的話徹底惹怒沈永德，他點了點頭，“好，有本事你就什麼決定都不要過問家裡！我是不會給你一分錢的！找你媽要去！”
沈梨抬頭，“我剛好也是這個意思。”
【沈永德怒氣值30%，獲得30點。】
身邊不斷有小愛同學的提示音，沈梨飄飄然。
她越聽越覺得這聲兒真好聽，堪比天籟。
沈梨繃著臉，把上輩子這輩子兩世為人的傷心事都想了一遍，才勉強冇笑出聲兒來。
啊哈哈哈哈氣死他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