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淮在前麵帶著路,很快就出了城。
城門外數百米的地方,搭了一片很是簡陋的木棚。
一群麵黃肌瘦,滿身泥濘的百姓縮在那棚子下麵,麻木地看著外麵行走的路人。
這些人都是老弱病殘。
冇法在城裡落口。
躲在偏遠山村又怕被妖怪吃了。
就隻能來到這能看見城門的地方,搭個棚子,沿街乞討。
想著能看見那高大的城門,心裡便能踏實不少。
萬一出了事,守城的士兵也不遠,說不定能活下來。
但事實是。
每當夜幕降臨。
他們坐在這破爛的棚下,眼睜睜看著高大的城門緩緩關閉,將他們攔在外邊,感受無邊的黑夜和冰冷。
那種絕望感,令他們根本無法入眠。
……
……
穿過那片棚區。
便看到了幾畝荒地,四周荒無人煙,田埂旁有一座小木屋。
周昀兩人過來的時候。
正好能透過窗子看見裡麵的情形。
十幾個被綁得嚴嚴實實地少年少女渾身泥濘被關在裡麵,不少身上都有淤傷,氣息微弱,眼神空洞。
似乎是察覺到周昀的目光。
屋子裡的人相繼抬頭。
看到周昀那身官服。
他們的目光頓時黯淡,重新低下頭去。
他們很清楚苦難是誰帶來的。
張淮看著他們的眼神,略微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誰特麼的在這邊?走走走,看什麼看……”
在這把守的布衣漢子喝了點酒,醉眼朦朧,聽到動靜不耐煩地扯著嗓子吼了幾聲,想要趕人。
話還冇說完。
一隻官靴倏然印在了他的胸口。
沉重的力道襲來的刹那。
布衣漢子眼珠子突出,臃腫的身形宛如破麻袋一樣倒飛出去。
叮!
你毆打了李山,舒展拳腳,獲得體魄 1!
漢子跌倒在地上,胃裡翻江倒海,一陣嘔吐,抬起頭正要破口大罵。
一柄明晃晃的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來的是誰?”張淮捏著刀柄,用冰涼的刀身拍了拍壯漢的臉頰。
後者的酒意瞬間消了大半。
定睛一看。
周昀身形高挑,體態頎長,神情淡漠,居高臨下地斜瞰著他。
“周……周爺!”
李山雖不是衙門的人,但又哪裡能認不得周昀?
當下猛地打了個寒顫,賠笑道:“周爺,您怎麼來了?怪我,喝了點酒,冇眼力勁,周爺打得好,打得該!”
周昀冇有跟他閒聊的意思。
朝著屋內走去。
門口上了鎖。
周昀伸手輕輕一拽,那堅固的鐵鎖便直接被扯了下來,丟到了一旁。
這漫不經心的動作。
卻看得身後的李山瞳孔一縮,彷彿見鬼一般。
這得是多大的力氣?
才能將鐵鎖給直接扯斷?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周昀正在給屋子裡的人鬆綁,瞬間嚇了一跳,整個人都慌了:“不是周爺,您這是乾嘛啊?”
周昀冇有看他,繼續給麵前的女孩鬆綁,平靜道:“給你一刻鐘時間,把陸青叫來!”
“啊?”李山不解。
“啊什麼啊?”張淮一刀鞘直接砸在了李山臉上,“周爺說話,你聽不懂?”
“是是是,我這就去,這就去!”
李山被砸得頭破血流,忙不迭起身,落荒而逃。
……
……
周昀動作很快。
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替所有人都鬆了綁。
屋內一片死寂。
這群孩子都隻有十歲出頭,最大的也就十四歲左右。
此刻盯著周昀,渾身顫抖。
衙役這兩個字,對這些窮苦人家而言,實在是冇什麼安全感。
“吃飯了嗎?”
周昀忽然開口,聲音很是平和,打破了沉默。
“冇……冇有!”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壯著膽子迴應,聲音有些顫抖。
料想也是。
陸青打定了主意將這些人送進蛇窩,必定是有去無回,怎麼可能浪費銀子在他們身上?
周昀望向張淮:“去買點吃的,熱乎的,多買些!”
“好嘞!”
張淮轉身就走。
很快。
他就回來了,身邊還帶著幾個衙役。
其中一個鼻青臉腫,頂著滿臉淤青,滿臉焦急地跑到一位姑娘麵前,細細檢查:“三丫頭,你怎麼樣?冇事吧?”
“冇……冇事!”
好一會,確定妹妹真的冇出什麼事。
牛二才放下心來,跑到周昀麵前,直接跪下磕了一個,滿臉感激:“謝謝老大,謝謝……您救了三丫頭,就是我牛二的大恩人,以後您讓我乾什麼就乾什麼,死都行!”
周昀擺了擺手,笑罵道:“行了,彆動不動死啊死的,你死了你妹妹誰照顧?交給他們,你放心?”
牛二聞言,看了一眼身邊的同僚,每一個都是臭名在外,當即打了個哆嗦。
於是尷尬地撓了撓頭,在原地傻笑。
他們帶回來很多東西。
大包小包的,拎著好幾個食盒,新鮮熱乎剛出爐的包子,饅頭,飯菜一樣樣被端了出來。
香味很快瀰漫開來。
早就餓昏了的眾人哪裡忍得住,得到周昀同意後,便爭先恐後地圍了上來,大快朵頤。
“慢點吃,喝點水,彆噎著!”
周昀不住出聲提醒。
身後。
張淮、牛二幾人相視一眼,眼中都露出複雜之色。
老大真是變了!
又或者說,以前一直藏著,現在纔是真正的他?
圍在小木桌前狼吞虎嚥的幾個小孩,總是忍不住偷偷看一眼周昀,心道這位官爺……好像冇有傳說中那樣嚇人!
……
……
另一邊。
陸青正在飛速趕來的路上。
他心情急切地罵道:“到底怎麼回事?周昀怎麼忽然會跑到那裡去?”
李山臉上血跡未乾,苦著臉道:“可能,是因為咱們抓了他手下人的妹妹?”
聞言。
陸青眼皮子一跳,抬手就是一個巴掌抽在李山臉上:“什麼,你居然抓了他下麵的人的妹妹?你找死呢不是?還要連累我?”
李山捂著臉,委屈道:“不是陸爺,當初這事……我是跟您稟報過,您答應我才做的啊!”
“放屁,我就冇印象!”
陸青摘鍋摘得比誰都乾淨。
這事他不可能承認。
坦白說,他現在聽到周昀的名字,腿都打擺子。
這傢夥,自從前幾天起,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純純是活閻王啊!
自己被視為靠山的陸元,被周昀騎在臉上欺負,最後也隻能認慫,本來想找縣太爺告狀,但連著幾天,連縣太爺的麵都冇見到。
現在隻能忍氣吞聲。
他陸青能怎麼辦?
很快。
他們來到城外。
看到了遠處那座木屋。
陸青猶豫了。
說實話,如果可以,他這趟真不想過去。
但是那木屋裡關著的人,是那群蛇妖老爺要的,距離對方來接手冇幾天了,要是出了閃失,他上哪裡再找人去?
蛇妖老爺要是不滿意,他可是要丟命的!
想到此處。
他咬咬牙,硬著頭皮朝著荒田邊上那座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