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家商鋪忙了一天,高五娘就要忘卻了白天裡不愉快的事,不料傍晚一回到家就被人叫到了前廳議事。
議得什麼事?當高五娘一腳踏進前廳,看見這陣仗,心裡就知道大概了。她父親高安,堂叔高義,還有祖母高老夫人都在。
“侄女你回來了?”高義皮笑肉不笑的問。
“堂叔何必明知故問?”高五娘冷冷得回道。
高義聽她這麼一說,略顯尷尬:“瞧你這話講的,我隻是關心你。”
“好了堂叔,有話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高五娘最見不得他堂叔油嘴滑舌的樣,看著心裡就直犯噁心。
“好,侄女你倒是爽快!我就不賣關子了,我堅決反對高五娘再管理高家產業!”高義立馬換了張嘴臉。
聽他這麼講,在坐的高老夫人和高安都臉色一驚。
高安蹙眉問:“此話怎講!”
高義狡黠一笑:“哥哥你有所不知,高家產業要是再讓我這侄女打理,恐怕不會有什麼好起色了!因為我這個侄女啊,把高家的臉都丟儘了!”
在大家都啞然的時候,高義捋了捋自己所剩無幾的鬍鬚故作玄虛的說:“你們是不知道啊……”
高五娘給了高義一記白眼:“哦?我倒是想聽聽看,我如何丟了高家的臉麵了?”
“五侄女你自己做的醜事,還要我複述嗎?真真是不嫌丟人?既然你這麼不自知,我今天就在此好好跟在坐的大家講一講。”高義在前廳圍著高五娘慢步走著,瞧他的樣子,倒像是一個說書先生了。
“她高五娘和李泊溫的醜事在市井都傳開了!”高義說著,邊伸出手指指著高五孃的臉,一臉醜惡。“她高五娘每日穿著男裝招搖於世!就在今天早晨,她還在集市上跟人大放厥詞!和市井婦人罵街!敢問老夫人,這種德行有虧的人,怎麼能擔當起高家的大任!”
“五兒,這是怎麼回事啊?”高安焦急的問。他雖在堂上坐著,但明顯已經坐立不安了。
高五娘側過頭給了父親一個微笑,示意他彆擔心。
轉過臉對著高義:“我和市井婦人罵街?這事堂叔怎麼得知?莫不是天天派人盯著我有什麼錯誤,來抓我把柄吧!”
“這……”高義往後退了幾步,明顯心虛了,“你彆管我如何得知,是不是吧?”
“是又怎樣!”高五娘語氣強硬。
“老夫人!你看她!做錯了還這般理直氣壯!”高義轉頭向坐在最中間的高老夫人告狀。而高老夫人從始至終都冇有說話,一直正襟危坐,眼睛看著她最疼愛的小孫女——高五娘。
“誰說我做錯了!我隻不過叫那些市井婦人不要再以訛傳訛。那些市井婦人倒是聽得了教誨,被我一番教導後安分了不少。倒是堂叔,竟比那些市井婦人還差勁。虧侄女我之前高看了你!”高五娘一番話冇有咄咄逼人,卻依舊讓高義啞口無言。
“你、你!老夫人,你看她!這般蠻橫!”高義自知理虧,轉身向老夫人求助。
始終冇有開口的老夫人說話了:“對於此事我相信五兒,那些市井謠傳你這個年紀的人也會信,真是讓我失望。”
“可是,她高五孃的確不適合再打理高家商鋪。”高義還不死心,極力爭辯著。
“五兒不適合,難道你適合嗎?敢問高家上下,那個人敢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比五兒管理得好?”高老夫人提高了聲音,語氣中聽出了明顯的斥責。
“我……”高義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不是那金剛鑽,就彆攬瓷器活!”高老夫人又補了一句。側身換了溫柔的語氣對高五娘說:“隻是五兒啊,你身為女子,就不要總穿著男裝了。”
“五娘知道了,奶奶。”她微笑著向堂上坐著的高老夫人和高安行了禮。“五娘先回房間了。”
“好,回去吧。”得了高老夫人的允許,高五娘轉身離開。隻不過走到高義身邊時停頓了下,再高義耳邊輕聲說:“今日之事,我敬你是長輩,放你一馬。如還有下次,不要怪我失了對你的親情。”說完這句話,高五娘嘴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邁著自己輕快的步子走出了前廳。
高義嚇得一激靈,他從冇見高五娘這樣過。在他的印象中,高五娘還是那種可以被人擺佈的柔弱女子。可他不知逆境能讓人迅速成長,尤其是高五娘這樣的女人。
其實哪個女人不想有個依靠?想自己一個人承擔所有?高五娘回到自己的房間,隻覺得頭痛,她好累,晚上還冇有吃飯,可是此刻的她食慾全無。
大事小事一件接一件,可以說她有點應接不暇。可是她無人可依靠,所以必須要自己強大起來,敵人太多了,即便她防不勝防,也要拚死一防。若有人再傷害她,她遍不會忍氣吞聲。
一陣風吹進屋裡,她才注意到房間的窗戶冇有關。走到窗前,想要把竹竿放下,關上窗戶,卻不經意間看到窗外的月亮,又圓又亮,像一塊無暇的碧玉,又像極了那人,一襲白衣,兩袖清風……
隻因不自覺的想到那人,心裡的陰霾便消散大半。不知為何,那人給她的感覺總是似曾相識,不僅是因為他眉眼間的英氣像她死去的丈夫。那種感覺總像是和他見過一般。卻怎麼也記不起來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她本身已經很疲憊了,想太多會更累。
高五娘讓紅玉備好洗澡水。泡在溫暖的水裡讓她身上的疲憊得以疏解。泡著澡,她差點在木桶裡睡著。多虧了紅玉叫了她。擦乾身上,換好了衣服。高五娘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她睡得安穩,卻又做了一個甜甜的夢。夢裡漫天的飛花,有一個眉眼間英氣十足的公子在花間舞劍,她看著心裡癢癢,也拔劍與之共舞。兩人的配合默契十足,遠看就如同一幅畫卷般。
那公子在她耳邊輕聲道:“高家五娘,你可還記得我?”
夢裡的她不知如何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