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彥咬著牙遲遲未回話。
攝政王忽地將茶盞放在桌上,眼眸一抬,冷厲道:“怎麼?你不願?”
頭頂傳來的聲音明明輕而緩,卻壓迫感十足,猶如一柄寒氣逼人的利劍抵著寧彥的喉嚨,他不敢不照做,再次行禮:“臣願意,臣自當領罰。”
話落,他躬身站起朝後退出兩步,抬手跪膝磕頭,朝屋內之人行三拜九叩之禮。
一拜兩拜三拜,他低垂眉眼,戰戰兢兢,絲毫冇有功夫去打量堂內之人,更不會想到自己此時正卑躬屈膝叩拜的人是他一直瞧不起的商賈之女,那個他極為厭棄的原配夫人。
瞿綰眉並肩坐著在攝政王的身旁,挺直背脊,居高臨下地靜靜看著寧彥就這麼一拜又一拜地離開廂房,那個過往在她跟前揚著下巴趾高氣揚罵她低賤的男人,現在卻像狗一樣匍匐,她不再像方纔那般惶惶,眉宇之間甚至多出一絲暢然的快意。
直到他的人影消失在高高的門簷下,她才緩緩回神。
門口的護衛走上前來,將門關好,原本喧鬨的茶樓再一次變得安靜。
瞿綰眉移步起身朝後退出兩步,有條不紊地給攝政王拜行大禮:“多謝王爺的搭救之恩。”
她麵色從容儀態大方,娉婷婉約的身姿在一向無人敢直視的攝政王跟前像冬日底下不卑不亢的雪鬆。
攝政王重新端起自己的茶盞,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罷了,起身,不必多禮。”
“謝,王爺。”瞿綰眉緩緩收回禮。
攝政王放下手中杯盞,幽幽起身,看向一旁他丟棄在角落裡的鬥笠,輕笑道:“國公府的輕紗鬥笠,夫人下次還是要小心為妙。”
今日之事著實唐突,瞿綰眉也冇想到會鬨到他的跟前,坦然道:“家中醜事,讓王爺見笑。”
攝政王彎腰撿起地上的鬥笠,移步來到她跟前,寬大的衣襬拖在身後,露出銀絲所繡的蟒紋。
狹小封閉的屋子裡,瞿綰眉周身都被那陣陣的鬆木香所包裹,甚至還能感覺到他呼吸時迎麵飄來的熱風,是金桂的香氣。
看來他非常喜歡桂花,就連喝的茶都是。
攝政王將鬥笠輕輕戴在她頭上,用手指溫柔地勾出她頭上一縷被笠簷給壓住的髮絲,沉聲道:“今日你擾了本王喝茶,該如何?”
瞿綰眉再次作揖:“臣婦今日是為王爺的料子而來,不小心打擾王爺清淨,請王爺責罰。”
攝政王側身瞥向桌上的茶盞,輕呡著唇角偷偷揚起一抹和風細雨般的笑:“嗯,那好,本王就罰你賠本王一杯茶。”
瞿綰眉頗為意外,長公主說他不苟言笑,可是他們二人在談話時,他一直都語氣平和,不似暴戾之人,和方纔對寧彥模樣截然不同。
她行禮回道:“王爺想喝什麼樣的茶?”
攝政王露出一抹爽朗的笑,溫言答:“龍園勝雪。”
龍園勝雪是大成國最名貴的茶葉之一,有一餅茶葉四兩金之稱。
攝政王很識貨,瞿綰眉應道:“是,王爺。”
他們瞿家,除了冇有龍血龍肉,其他東西就和菜市口的菜一樣,應有儘有。
攝政王從懷中拿出一枚令牌遞給她。
瞿綰眉看到令牌,疑惑問:“這是?”
攝政王回道:“方纔本王迫不得已對夫人有所冒犯,這是西郊獵場的令牌,日後夫人若是得空,便拿此令牌去獵場找本王,本王也給夫人一份賠罪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