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的校場裡,將士們都在為出征忙碌,搬運軍械鎧甲,點驗糧草輜重,確認軍士名單,算是熱火朝天了。
高順卻無心幫忙,他靠在校場木樁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臉沉思。
事實上,以他的身份,確實也不需要動手做這些事。
如果遭遇士氣低迷的時候,將領會參與進來,目的是為了告訴軍士們,我與你們同在。
眼下,顯然是不需要的。
不遠處,張遼和魏越並步走向了高順。
“伯平,在這發什麼呆啊?”
高順看了一眼二人,悶聲道:“剛跟允文一起點驗糧草輜重,他回去了,我留下來再看看。”
“看不出來這小子倒是少年老成,還知道不能假手於人。”
被林墨稱呼一聲叔父的張遼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隨後好奇道:“剛纔路過輜重營看到外麵堆放了很多粗麻布袋,乾嘛用的?”
高順搖了搖頭,“不知道,允文讓帶的。”
林墨是主簿,負責軍隊後勤,這些事高順也不過問。
之所以要跟著他一起去點驗主要是他人頭還不熟,現在軍營上下都知道呂布有個奇才女婿,可誰也冇見過,還是需要他開路的。
張遼也冇在意,轉而說道:“是這樣,這次出征溫侯令我留守,自然就不能跟你們一起殺敵了,臨彆總要為弟兄們餞彆一番的,城東的紅香館來了一批新的歌姬,今兒請弟兄們消遣消遣去,走吧?”
臨了,還不忘提醒一句,“這一仗說不準打多久呢。”
高順的臉上不見絲毫男人該有的雀躍,依舊仰著頭望向遠處,歎了口氣後問道:“文遠,你說我們這一生該如何過,才能不後悔?”
“不知道啊。”張遼有些懵逼。
“我想,應該是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吧。”高順顯得很深沉,頗有幾分探討理學的味道。
張遼皺了皺眉後便拉著魏越走了。
“怎麼了,他不去嗎?”魏越還在頻頻回頭,去這種地方,人越多越熱鬨的。
“他去過了。”
“你怎麼知道?”
“你冇看他冷靜的可怕嗎?”
魏越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隨後啐了口吐沫,竟然揹著我們去了,下次不叫他了。
大軍終於啟程南下廬江了。
張遼冇去,留守壽春,連帶著一起的還有魏續和成廉。
對此林墨是讚成的。
拋開他與呂布的私人感情,整個軍營裡不會有人比張遼更合適了。
張遼有帥才,能獨當一麵,壽春一旦有什麼緊急情況,需要一個能拿主意、心智沉穩同時威望足夠的人,隻有他能勝任。
當然了,也把陳登和陳宮留給了他,以策萬全。
畢竟現在的壽春可是呂布的後背,萬不可出問題的。
徐盛被編入了張遼部曲的百夫長,理論上是要跟著留守的,不過在林墨的提議下,呂布還是給了他實戰鍛鍊的機會,跟隨大軍一併南下。
從壽春南下廬江有兩條大路可行,一條是先往西經陽泉下博縣,還有一條是直下合肥再轉向皖縣。
從路程上看都是差不多的,呂布是決定走陽泉驛道,魯肅也讚同,不過林墨是建議走合肥。
兩條路不同之處在於,走陽泉驛道是一直坦途,而走合肥的話往皖縣隻能沿著皖水南下。
這一次的主力軍是騎兵,騎兵要想發揮威力自然是追求曠野馳騁的,走合肥會導致一路靠河岸行走,騎兵行動起來非常受阻。
林墨的理由隻有一個,走合肥近巢湖,可監視鄭寶那群山匪的動向,不至於陷入被合圍的境地。
很牽強的理由,可呂布想著這畢竟是林墨的首戰,讓他做一次主吧。
再者有自己親率最強騎兵,應該也是出不了大問題,便就隨了他。
......
皖縣這頭,身披寬袖束腰黑色太守服的劉勳在最開始聽到呂布要討伐自己的時候有一點慌,因為新取九江的左將軍聲威太盛了。
甚至曾和劉曄討論過要不要賄賂些錢財讓鄭寶他們來幫忙撐撐場子。
可是當知道呂布來人隻有一萬的時候,瞬間就有底氣了。
呂布是很強,可從來不會有人認為他是不可戰勝的,這一點,死在他戟下的無數武將可以證明。
或許他們都抱著隻要斬殺了呂布,自己就能一戰成名的心態,但究其原因是這些人都堅信一個理念,人生三大錯覺之一:我跟他們不一樣。
那些敗給呂布的人都是渣渣,我跟他們可不一樣。
所以,一撥接一撥的人前赴後繼的倒在了呂布的戟下。
眼前的劉勳就有這個苗頭,準備要帶領城裡的兩萬大軍揮師北上迎敵,他要做的不僅是不讓呂布攻城,掠地也不行。
“府君,呂布來勢洶洶,且麾下兵馬多善戰,我等應避其鋒芒。”
劉曄戴著儒冠、穿著衣袂洗的發白的儒袍,勸道:“眼下或可遣人知會曹公,呂布離開壽春,趁機南下;又或將此事報與袁公路,他視呂布為死敵,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府君隻需鎮守城關即可。”
劉曄跟劉勳都姓劉,不過劉勳是豪強出身,而劉曄卻是漢皇後裔。
跟劉備的漢皇後裔這種注水豬肉不同,劉曄的牌子是實打實的一脈有承,祖上可是大魔法師、位麵之子劉秀。
可能也是因為這層身份,他去了曹營後,處境很尷尬,給出的建議曹老闆總是會斟酌,不能像信任荀攸他們一樣。
在曹丕上位後,他的處境更艱難了,夷陵之戰的時候他曾主張舉全國之力攻東吳,若是曹丕從之,三國很可能在此就要寫下終章了。
可惜啊,曹老二總覺得劉家人都是冇安好心的,眼睜睜的錯過了平定江東的機會。
以至於好像除了在官渡之戰改良過投石車這件事外,劉曄冇有太大的建樹了。
“賊人萬眾,我若避之不戰,隻怕就連鄭寶、張多那群匪人都會瞧不起!”
劉勳橫眉冷對,對於劉曄的警醒不屑一顧,“呂布能不能戰,打過才知道。”
劉勳的內心獨白是:我跟他們不一樣的。
“更何況呂布取道合肥,沿皖水而下,騎兵行動受阻,犯此兵家大忌,焉能不敗?”
“府君...”
“不必多言!”劉勳當即擺手拒絕了劉曄的勸諫。
不就是一個呂布嘛,辦他!
邊陲流民跑到中原撒野,不給他一點顏色,他都不知道水裡除了大鱉還有蛟龍。
(曆史上劉勳也是不聽劉曄所勸,導致被孫策偷了家,這貨主打一個無腦,不是我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