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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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仆在德善堂外集合時,老夫人正在用膳。

“外麵吵吵鬨鬨成何體統?許氏怎麼管家的,越發不像話。”

“還說是什麼京都名流之女,瞧著也就那麼回事。”

“當年我兒在她府上跪了三天三夜,還說什麼下嫁。如今啊,許家全族都下了獄。”老夫人麵色露出一絲不屑。

這幾日雷劈一事鬨得滿城皆知,她這心裡存著氣呢。

唯獨許家被抄,她心裡痛快。

林嬤嬤正回來稟報:“老夫人,說是三公子跟前的書童犯了錯。這會讓全院下人觀刑呢。”

林嬤嬤頓了頓:“奴婢記得,那兩個小廝,似乎從德善堂出去的。”

老夫人麵色微沉。

這不是打德善堂的臉嗎?

林嬤嬤扶著她站起身,便直接出門。

門外小廝下人已經來齊,眾人麵色皆有些驚慌。紛紛看向綁在中央的兩個書童。

“你這是胡鬨什麼?他們犯了什麼錯,就要杖責?世家大族,便是這般枉顧人命嗎?”老夫人拄著柺杖,當眾杖責她送的小廝,這是什麼意思?

許氏對著老夫人行了一禮。

“老夫人,這兩畜生竟然欺上瞞下,帶著宵哥兒去賭。把宵哥兒引入歧途。”

“他們是從德善堂出來的,又是母親精心挑選,隻怕故意欺瞞母親。若不杖責以儆效尤,豈不是人人都能欺瞞您?這不知道的,還誤會您故意教壞孫兒呢。”許氏一臉怒容。

老夫人聽得賭博,眉頭狠狠一壓。

她朝兩個書童看去,兩個書童眼底皆是恐懼和祈求。

“老夫人救命,老夫人救命。是裴……”老夫人跟前的兩個嬤嬤,猛地上前堵住了兩個書童的嘴。

老夫人眼皮子狂跳。

這兩個書童,是裴惜送的。

陸衡之的外室。

許氏瞥了她一眼,拳頭緩緩握緊。

“今日,所有人睜大眼睛看著!看看背主是什麼下場!”許氏一抬手,院裡立馬響起砰砰的聲音。

棍子敲打皮肉的聲音。

兩個書童被捆在長凳上,被人死死堵住嘴巴,額間滿是冷汗,眼神死死的看著老夫人。

被堵住的嘴裡,不斷的發出嗚咽聲。

一棍又一棍,一聲比一聲重。

不過半個時辰,便血花四濺,血跡順著長凳流了一地。

兩個書童麵色青紫,嘴角已經溢位血跡,渾身軟塌塌的倒在凳子上。血肉糊成一團,所有下人都噤了聲。還有的丫鬟嚇得哭了起來。

老夫人嚇得後退一步。

“老夫人,咱們先回去吧?”林嬤嬤感覺到老夫人的身子顫抖,低聲道。

老夫人一閉眼,就能想起那兩個書童血糊糊的倒在地上,一片血色。

這次杖斃,不止是杖丫鬟,好似也打在了她身上。

整個人都像是嚇住了,被林嬤嬤半扶半抱的帶了回去。

“吃著我的飯,砸著我的碗。你若想死,我也不攔著!”許氏素來以賢惠出名,這還是第一次杖斃下人。

府裡人人自危。

許氏打了一巴掌,又當著眾人的麵嘉獎了陸準池的小廝。

狠狠的敲打了一番,纔將人放回去。

【孃親威武,孃親好厲害……】

許氏心裡沉甸甸的,一眼也不曾看陸準池。

陸準池一步步跟在母親身後,眼淚汪汪的。

“娘,我知道錯了。”他此刻才驚覺,自己到底有多危險。

這三日,他完全迷失了自己。

若不是母親這一遭,隻怕他再無可救的機會。

“娘,你彆不理我。是兒子誤入歧途,惹孃親生氣了。”陸準池跟著許氏進了屋,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登枝偷偷抹淚,侯爺養外室,外室還生了兒女,滿府都瞞著夫人。三個孩子又不成器,夫人處境艱難,誰又知道呢?

許氏眼眶發紅,上前扶起兒子:“是娘對你關注太少,讓人鑽了空子。”明明兒子三歲前懂事聽話,怎麼就成這般模樣了呢?

她心底的憋悶和委屈,無人可說,也無人可信。

許氏親自挑選了他身邊的所有侍從,這才發現,他院中竟然冇幾人可信。

心底滿是後怕。

【哎,父親養外室,外室的兒女聰慧伶俐,母親的孩子,不是殘就是紈絝,不思進取,還被退了婚,該怎麼活啊?完全成了對照組。】小傢夥幽幽的歎了口氣。

【三哥不爭氣啊。】

陸準池哭泣的身形瞬間一滯。

養……

養什麼?

父親,養外室?!!

他猛地抬起頭。

“不是母親的錯,是準池意誌不堅定,是準池貪玩。是準池仗著爹孃的寵愛失了分寸。”他說完頓了頓,不留痕跡的打量母親。

母親不知何時,憔悴了許多,臉上也許久不見笑容了。

“爹孃,不能永遠做準池的後盾。準池……也要努力進取啊。將來,娘還要靠你們呢。”許氏輕聲道,眼神有些恍惚。

“爹爹疼愛孃親,和孃親是京城有名的恩愛夫妻。這京城誰不羨慕母親。娘也可以靠爹爹呀?”陸準池故意說道。

許氏摸著他的臉,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爹爹……”許氏沉默著冇說話。

陸準池抿了抿唇,心頭隱隱不安。

待認錯後,陪著母親用了膳,又偷偷在聽風苑打聽了一圈。

才驚覺。

母親生下明月兩個月,父親竟然一次也不曾留宿院中。甚至連外祖父被抄家,他也不曾歸家。

他心底隱隱發麻。

在他記憶裡,父親嚴厲但疼愛子女,爹孃和睦,感情極好。府中甚至都找不到一個姨娘。當年有丫鬟想要爬床,父親震怒,直接將丫鬟發賣出去。

母親感動的落淚。

這些年父親體貼入微,母親也甘願替他操持家裡。

滿京誰不稱讚父親是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可現在,乍然得知父親養外室,甚至還生了子女,他隻覺通體發涼。

曾經,書童哄著他逃學,哄著他辱罵夫子,哄著他賭博,如今,他隻覺恐懼。

他是母親的左臂右膀,他若被人斬斷,不能成為母親的倚仗,母親該怎麼活呢?

當夜。

陸準池便將積了灰的四書五經翻出來,坐在窗前認真研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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