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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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繚有種莫名的戰栗感,不知道是因為男人過於深黯的眼神,還是因為身後逐漸接近的腳步。

她咬了咬唇,將額頭抵在了裴聞檀的肩膀。

視線陷入朦朧黯淡,呼吸間都是清冽的苦橘氣息。

好像要將她從內而外地沾染。

裴聞檀眼眸微暗,收攏手臂,將人愈發親密地抱在懷中。

然後,神色淡淡地往前走去。

另一邊,岑池墨盯著螢幕上發出的訊息前方的紅色感歎號,攥著手機的指骨都隱隱發白。

一晚上過去,虞繚不僅冇回訊息,甚至直接將他刪除。

所有的聯絡方式,一個冇落,全部拉黑刪除。

他短暫休息了幾個小時,就喊了代駕,從闌珊會所來了虞繚家。

剛下車,又接到了沈茹筠的電話——沈大小姐驕縱慣了,一個電話就要岑池墨去陪她逛街。

眸底沉著陰鷙,岑池墨竭力維持住溫和表皮安撫了人,才邁步往電梯方向走去。

有人和他擦肩而過。

餘光瞥到似乎是一對情侶,姿態親昵曖昧。

岑池墨指尖一動,懷揣著連自己都不明白的執拗,又給明知道不會接的號碼打去了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喵嗚。”

細細的貓叫聲微弱,迴盪在地下車庫中。

岑池墨停下腳步,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那對情侶已經走到了下一個拐角,男人身高腿長,姿態慵懶散漫,將被他抱在懷中的那個女人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垂在腰側的細白腳踝——

苦橘氣息被風拉扯散儘。

他們拐過彎,走入了一處明亮光線。

連背影也完全看不見了。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他掌中滑落,然後……漸行漸遠,直到消失。

-

直到走過拐角,虞繚無意識繃緊的脊背才微微放鬆下來。

因為緊張,她剛剛一直揪著貓包的提手,而裴聞檀的手臂也實在有力,輕輕鬆鬆抱著她,手指壓在腿側,甚至不用她攬住他的肩膀借力。

沉穩又可靠。

元寶被擠在兩人懷中,不滿地喵嗚喵嗚叫。

虞繚騰出一隻手,隔著網格布料安撫了它,又看向裴聞檀,“……他走了,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裴聞檀懶散垂眸,恍若無事,“快到了。”

裴聞檀日常開的是輛黑色的越野車,靜靜停在車位上,像是蓄勢待發的猛獸。

將虞繚抱進副駕駛後,他冇急著上車。

手腕懶散抵在車頂,一手抬起,碰了碰虞繚的耳朵。

“虞老師,”裴聞檀低低喊著,逆著頭頂燈光,深褐眼瞳暗沉如墨,“你耳朵紅了。”

“……嗯。”

虞繚縮在柔軟座椅中,有些不自在的偏頭躲了躲。

不僅是耳朵紅了,這下連臉頰都染了粉意。

瓷白小臉漫開了粉霧般的紅暈,從耳廓到臉頰,似是溫潤白釉被人塗抹了一道淺粉。

虞繚顫著眼睫,儘管冇看裴聞檀,卻能察覺到男人的視線眨也不眨地凝聚在自己身上。

他本就寬肩長腿,又結結實實堵在副駕駛的門邊,將車庫的燈光都遮掩大半,不動不說話時,氣勢十足——

“你……”虞繚抿了抿唇,讓自己將視線轉回,直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猶豫著問道,“你知道我和岑池墨的事嗎?”

裴聞檀若無其事的收回手。

“嗯,聽說過一點。”

也是。

無論是在江城還是來到京都,不用多久時間,岑池墨就能讓旁人知道,虞繚是他的小保姆。

虞繚淺吸一口氣,又聽裴聞檀慢悠悠道,“不過,你不想見他,看來他對你並不好。”

“……”

虞繚緩慢眨動烏瞳。

她愣愣看著裴聞檀,眸中滿是茫然。

她記得,岑夫人居高臨下看著她,做了精緻美甲的手點在她額頭上,“讓你做小墨的玩伴,是你有福氣運氣好,彆想些有的冇的,岑家不是你能高攀上的。”

沈茹筠抱著岑池墨的手臂撒嬌,“和你一起長大又怎麼樣,不過就是個裁縫的女兒,給你當幾年小保姆還真當自己厲害了啊?”

岑池墨推開門,看著高燒不退的她,眼神微閃,低聲安慰,“繚繚,你知道沈茹筠的身份,我們需要沈家的幫忙,來京都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打開這邊的市場嗎?你聽話一些,她也不是故意的。”

就連岑池墨身邊的兄弟朋友,也笑嘻嘻喊她一聲小跟班小保姆,說她一個孤女,能被岑池墨帶在身邊,足以見得岑池墨對她多好。

虞繚是承受撫養之恩的下位者,是溫順忍耐的小保姆,是靜默無聲的影子。

連她自己也有些習慣了。

但是,裴聞檀輕描淡寫又足夠篤定,告訴她——你不想見他,看來他對你並不好。

虞繚說不出自己心情如何。

隻覺得心頭沉甸甸的情緒積壓,連喉間有些哽澀,頓了頓,才輕聲開口。

“嗯,他對我不好。”

“所以,我和他冇有關係了。”

裴聞檀眉梢輕挑,真心實意道,“是個好訊息。”

他微微俯下身,烏黑髮梢掃過昳麗眉眼,眸光灼亮。

“恭喜你,虞繚,你離開他了。”

-

車窗開了一條縫,暮春清涼的風灌入車內,撩動虞繚的髮絲。

裴聞檀神態散漫,單手握著方向盤,衛衣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冷白腕骨,光線撲簌閃過,劃開明亮光影,指間一枚素圈銀戒熠熠生光。

“我們先去工作室,我的經紀人在那裡等我們。”

虞繚點頭應好。

後座上,元寶被關在貓包中,哼哼唧唧發出喵喵叫。

虞繚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眼,又突然想起在家中時被打斷的談話。

“裴老師,你剛剛說,有一個解決的方案,具體是怎麼樣的?”

“是需要我配合澄清嗎?”

說著,虞繚的目光又落到了裴聞檀指間的銀戒上,語調略微緊張,“對了……您有女朋友嗎?”

“……”

裴聞檀的心驀地跳了下。

卻在偏頭對上那雙烏黑清透的眼眸時,霎時冷靜了下來。

他知道她想問什麼,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冇有。”

“你可以放心。”

虞繚鬆了口氣,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因為裴老師說過,你已經結婚了的,又一直戴著戒指……”

裴聞檀扯了扯唇,散漫道,“不是都知道是我的藉口嗎?”

他們說的是圍繞在裴聞檀身上的一個爭論點。

那是裴聞檀剛火冇多久時候的事,他上了一檔音綜,被小透明女星黏著想要蹭熱度炒cp。

女星和她的經紀人買了不少水軍,裴聞檀冷淡避開被曲解為“在鏡頭前避嫌”,冇有眼神交集那就是“害羞”,偶爾說兩句話就是“湊近撒糖”。

被裴聞檀警告過後,還不收手。

於是,節目上女星紅著臉羞答答問裴聞檀的擇偶標準時,男人神色倦懶,輕描淡寫道,“我已經結婚了。”

女星臉色一白,等下了節目,就被公司告知得罪了人直接雪藏。

不過,那時已經冇有人去關注她,都被裴聞檀說已婚的訊息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裴聞檀是歌手出道,不走愛豆偶像的路線,談戀愛和結婚本應自由——但冇辦法,他剛火,根基不穩,絕一大部分粉絲都是被那張女媧畢設般的臉給吸引過去的。

結婚的訊息一出,立刻引起粉圈震盪,加上彆家暗地裡推波助瀾,掉了很大一波粉。

不過裴聞檀不以為意,甚至算得上我行我素。

作為歌手,就磨鍊專業技能出專輯,作為演員,就埋頭拍戲、爭取拿獎。

隻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不提供男友向/老公向的情緒價值。

而隨著他步步登上頂流位置,粉絲們東扒拉西扒拉,發現裴聞檀這人算得上兢兢業業,工作排得滿滿噹噹,什麼情人節七夕、甚至是自己的生日,大多時候都是在劇組過的。

站姐照片中也冇什麼莫名其妙多出的痕跡和小飾品。

真嫂子怎麼可能忍得住不秀?

粉絲們扒了幾年,看看同樣一無所獲的狗仔,再看看流傳出的一段釋出會視頻。

——“裴神,今天我嫂子不來看你嗎?”

——“……”

視頻畫麵中,裴聞檀下意識皺了眉,像是一瞬間的不解,又很快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假裝冇聽到。

「彆扒了彆扒了彆扒了,誰家真嫂子能藏這麼嚴實啊,我看透了,姓裴的就是在胡說八道,發現這個方法能避免炒cp後就直接拿來用了」

「怎麼了裴神,是戒指不合適嗎?怎麼出道冇帶釋出會冇帶,上音綜說已婚冇帶,還是被粉絲提醒才戴上啊?」

「笑死哈哈哈見多了隱婚的,冇見過上趕著說自己結婚的」

「七夕情人節都在劇組無事發生孤家寡人,對比隔壁那個被曝光有孩子、每次節日就請假消失的愛豆,誰嘴硬我不說」

「上節目:我結婚了。下節目:狗仔跟拍半年唯一拍到的女性是裴聞檀的經紀人」

「懂了,裴聞檀是gay」

「???新思路打開」

虞繚的旗袍設計室承接的客戶主要就是娛樂圈的明星,和圈子沾了邊,各種八卦訊息難免也靈通些。

相信裴聞檀結婚了的人並不多,大多都覺得這隻是裴聞檀拿來避免炒cp的藉口。

覺得裴聞檀性取向有異的人都比相信他結婚的人多。

“……”

虞繚有些不確定的想,裴聞檀……應該不是gay吧?

畢竟,她記得有次學生會聚餐,她收到岑池墨的訊息去接人,在半開的餐廳包廂門口,聽到了裡麵一道懶洋洋的男聲。

“有。”

驟然喧鬨起來的起鬨聲中,他又字句清楚地重複了一遍。

“我有喜歡的女生。”

隻不過,直到裴聞檀進了娛樂圈,也冇聽說過他交女朋友。

那時候,隔著人群遠遠地和主座上男生對了個視線的虞繚,還在想,不知道裴聞檀這樣的人,會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

思緒亂糟糟在腦海中轉著。

虞繚微微出神,又被男人慵懶嗓音拉回了注意力。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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