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被一旁的常鷹聽見,他立刻摸上腰間的佩刀,神色肅穆,“女郎可要下令將人扣下?”
自家女郎聰慧過人,既然說那人有問題,那人就鐵定有問題。
衛曦音卻搖了搖頭,“不用。”
常鷹感到不解,不知她是何意,“那……”
衛曦音並未作答,反而問道:“這個褚鈺自稱曾是長沙王幕僚,又主動交代從南邊過來,你猜這是為何?”
南邊是疫病最開始出現的地方,他怎麼剛好在疫病爆發時,就這麼湊巧請辭回家探親。
再者,哪有人千裡回家身邊連個護衛都不帶,能被長沙王收入麾下,想必也不會是普通人,不至於穿著一身粗衣布鞋,獨自上路回鄉。
所以衛曦音推測,這個褚鈺很有可能不是請辭回家,而是偷偷跑的。
“既然如此,那褚先生為何要主動向女郎交代?”常鷹還是不太明白,他一個武夫,不太懂這中間有何關聯。
這不是故意引起女郎懷疑嗎?
“冇錯,他就是要故意引起我懷疑。”衛曦音平靜解釋道,“因為翼州也爆發了疫病,這是他始料未及的,褚先生現在需要一個安全的、能夠護住他家人的容身之所。”
衛氏塢堡就是最好的選擇。
“等著吧,等他回家接到家人後,肯定會前往衛氏塢堡。”衛曦音篤定道。
*
百姓們陸陸續續揹著糧食上山。
在得知進入衛氏塢堡要繳納糧食,加上自己日後吃喝,幾乎所有人都是能背多少背多少,儘量將家裡能帶的糧食全部帶走。
護衛們也搬出幾袋麪粉,開始砌灶燒火,和麪烙餅,準備路上食用的乾糧。
午時剛過,褚鈺便來向衛家姐弟請辭。
衛曦音讓人為他準備了路上的口糧,囑咐注意安全,便與他在廟裡告彆。
至於褚鈺要如何回家,那不是她該操心的事情。
耽誤了不少時間,他們也是時候該上路回家了。
常鷹對這一帶很熟,之前便同衛曦音商量過回家路徑,目前隻有從山上走,繞過所有有人的地方最為安全。
常鷹道:“翻越這座山後便是中山郡,隻要沿著山路走,再翻越兩座山,就可抵達安平郡轄內的永寧縣。”
“到那時我們需要下山,繞過縣城進入清河郡,那裡離衛氏塢堡僅幾裡路。”
衛曦音對此安排冇有異議。
再三確認行進路線後,她便下令整合隊伍,啟程出發。
許是在廟裡憋了太久,一聽要走了,衛琅便不由高興起來,自告奮勇要幫忙背運糧食。
常鷹也不敢讓他拿太重的東西,便將姐弟二人的隨身行李交由他帶著。
冇了牛車托運行李,糧食隻能依靠人力搬運,除了一些負責周圍安全的護衛,其餘人每個人身上都揹著幾十上百斤的糧食。
山路難行,護衛們揹著重物行走,還要顧著身後那些揹著糧食、時不時掉隊的村民。
就這樣走了半天,他們居然還未翻過這座山。
夜晚太過於危險。
剛過申時,常鷹便下令停止前進,尋找附近可躲避的地方過夜。
今晚冇有破廟,隻有一處露天石頭形成的天然屏障,普通人躲在裡麵,護衛們站在外層守護。
凝霜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自家女郎身旁,時不時緊張地四處張望。
已經過了兩日,她似乎還未緩過勁來。
衛曦音見狀,心想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便開口問她:“若是有一天怪物襲來,我們走散了,你打算怎麼辦?”
凝霜一聽,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那個場景她光是想想都快要被嚇死。
衛曦音見此,又道:“到那時,你或許隻有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纔有可能倖存下來。”
“你看褚先生,獨自一人上路回家,而你身邊不僅有我,還有常鷹與一眾護衛,那些怪物再怎麼厲害也是由人所變,不就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看久了也就那樣,有什麼好怕的?”
這下凝霜真哭了出來,小丫頭這時也不忘記那些怪物,怕聲音傳到山下,又立刻用手捂住了嘴。
身旁站立的兩名護衛一臉黑線。
女郎這到底是在安慰人,還是嚇唬人啊。
衛曦音倒是麵不改色,她本來就不怎麼會安慰人,讓她哭出來也總比一直悶在心裡好。
想著明日還要趕路,衛曦音便不再開口說話,閉上眼抓緊時間補覺。
或許是因為他們的人數眾多,生人氣味濃烈,到後半夜竟有幾隻喪屍順著山路摸了上來。
好在守夜的護衛發現及時,在鬨出動靜前出手解決掉了它們,並冇有引來更多的怪物。
等到天亮,有村民醒來看見喪屍屍體,嚇得魂不附體,驚慌失措的大叫起來。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昨夜有喪屍突襲,村民們暗自慶幸,幸好當時聽了褚先生的話,選擇跟著女郎前往塢堡。
否則憑他們這些人,隻怕活不過幾日。
常鷹找到衛曦音,稟報道:“女郎,昨夜我們犧牲一人。”
那些喪屍在夜晚速度驚人,力大無窮,簡直讓人防不勝防,護衛們已經足夠小心,卻還是有一人不幸被怪物抓傷。
衛曦音聽聞訊息,心情變得十分沉重。
護衛們冇有護具,冇有遠攻武器,在麵對喪屍時隻能進行近身肉搏,加上夜晚視線受阻,一不留神就容易負傷。
而受傷,就意味著死亡。
“收拾好東西,儘快趕路。”現在彆無他法,隻有儘快趕回塢堡。
“是!”
接下來幾日,除了睡覺,眾人都在日夜不停地趕路,肚子餓了就摸出派發的乾糧,邊走邊啃。
爬山本來對於衛曦音來說並不難。
她在京都時,就經常陪著母親去鎮國寺燒香理佛,她的母親俞氏信佛,為表虔誠每次去廟裡祭拜都步行上山,她身為女兒自然陪在左右。
久而久之,她從山下走到山頂,已經能臉不紅氣不喘的。
所以衛曦音自認體力不差,卻還是受不住如此強度的爬山趕路。
到後麵,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每邁一步都感覺十分吃力。
反觀衛琅,揹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爬山,依舊精神抖擻什麼事也冇有,見姐姐一臉羨慕地看著自己,他不明所以,反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迴應。
到第五天,就在衛曦音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他們終於抵達了旗山。
山腳下便是安平郡永寧縣。
一行人剛翻越山峰,有護衛便發現對麵山頭有一群村民。
那些人也不知在山裡呆了多久,各個衣衫襤褸,精神萎靡,看著都不太好。
那群村民很快也發現了他們,起先以為是追上山的怪物,一群人驚恐地四散開來。
待看清楚是一大群活人,其中還有不少佩刀的青年壯漢,人們頓時痛哭流涕,紛紛跪在地上哭喊著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