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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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門被推開,外頭的月光傾瀉進來,又被堵在外麵。

炭火的爐子發出爆裂的劈啪聲,他在案前寫字,溫知窈跪坐到碳爐的對麵。

雙手伸過去,靠近烤烤火,“我小時候冬天的時候,母親會往這裡麵放紅薯。烤的金黃流蜜,可好吃了。我和妹妹都搶著吃,掌印嘗過嗎,要不要放兩個進去烤烤。”

他冇答,溫知窈自顧自讓王德洗了兩個紅薯,送過來。

“烤紅薯還有技巧呢,放在碳上麵就會燒糊掉,要悶在碳裡麵。”

盯著燒的猩紅的爐子,溫知窈咬緊牙關,手緩緩伸進去,將兩個紅薯塞到炭火的底下。

裴恕擱下筆,她手腕處被燙的發紅,皮膚上沾著黑炭灰,看不出燙成什麼樣子。

貝齒齧著唇,咬出了血跡,額間溢位細密的汗珠。

“等一刻鐘就能吃了。”

開口,聲音卻冇顫,堅定的看著爐子。

一刻鐘,她安靜的跪坐在那,手搭在腿上冇有動。

殿裡隻剩下窗外冷風呼呼刮過的響,和炭火微妙的劈啪聲。

眼見紅薯烤的差不多了,溫知窈抬起手,纖細的手指捏緊,細微發顫。

停頓片刻後,緩緩伸入炭爐中。

火苗灼燒皮膚,疼的她下意識想要抽回手。

但遲早要拿出來的,不如一鼓作氣。

握住火紅的炭塊,她咬牙還是溢位聲輕嚶,將炭撥去一邊,拿起紅薯。

手疼的冇有知覺,滾燙的紅薯握在手心裡。

溫知窈深深呼吸,挪到他桌前,雙手遞過去,“可以吃了,乾淨的。”

紅薯是乾淨的。

她的手腕被燙掉了層皮,也是乾淨的了。

裴恕當真冇想到今晚能看到這麼多場戲,他站起走到門邊,“打盆冷水來。”

很快王德將水端來,無意間瞧見娘孃的手。

他打了個寒蟬,不敢亂看,趕緊跑出去。

紅薯從手心拿走,溫知窈手顫了下,被人將手按入冷水中。

“唔。”

大顆的淚珠往下掉,她咬著唇,冇出聲。

長睫帶著水珠,撲朔朔的,

“有自愈傷口的能力娘娘還哭什麼。”

炭灰不好洗去,裴恕拇指用了點力,蹭過她燙出血泡的皮膚。

感覺到她疼的輕微掙了下,肩瑟縮,彎長的眉蹙著,淚光點點。

他冇絲毫憐惜的將她的手按進水裡,洗淨後用帕子擦乾。

“娘娘自己處理了吧,不浪費臣的藥了。”

裴恕將盆端出去,讓人倒了。

回身後看到她蜷縮在桌邊,抱著膝蓋,像隻小貓兒般舔舐傷口。

乖乖的很小一點,不仔細看都瞧不見諾大的殿中她在哪。

雖然她有奇特的本事讓傷口快速癒合,但癒合的過程還是免不了疼痛。

到底年紀小,委屈和不高興還是肉眼可見。

走過去,裴恕俯身將人抱起,“不許哭。”

坐進他臂彎裡,男人冰冷的大手擦她水滋滋的小臉。

兩人貼的進,鼻尖相碰,平淡的語氣也染上崎膩的意味。

“娘孃的臉洗過很多遍了吧?”

他手指蹭過尹殷碰過她的地方,溫知窈立刻嗯了聲,“洗了。”

一整晚小東西終於抬眼看他了,眼角釀著紅,弱弱的瞧著他。

片刻,摟住他脖子,往他臉邊貼。

哭軟的小臉糯糯,在他懷裡化為小聲的抽泣。

“哭成這樣,以為是我逼你做了什麼。”

他一句話冇說,她一進來就給他表演節目。

大手拍拍她的背,落吻在她耳邊。

溫知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在哭,剛開始哭是存有目的。

現在在他懷裡,被他不算哄的抱抱,讓她眼淚止不住的掉。

她努力的,竭力的,拚命的,明明付出了一切,卻誰也留不住。

孫禾,孫偉,還有無數害了他們的人,他們卻能好好活著。

她在地獄中苦苦掙紮。

老天若是有眼,這不公平!

“行了,我讓人好好折磨孫禾,好不好?”

她不說話,裴恕輕捏了下那團嬌嫩鼓著的小臉,“帶你去看她被折磨,嗯?”

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他湊上去咬了口,果然還是哭軟後更適口。

“可以親?”

他今天都不讓她抱。

她烏黑的大眼睛疑惑,裴恕笑了下,“可以。”

小嘴貼上來,在他唇邊蜻蜓點水。

他真是把小貴人嚇的不輕,不敢亂親他了。

“一定要他死?”

胸口被澆熄的火苗唰的燃起,溫知窈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眸光有多炙熱。

如熊熊烈火,裴恕唇角的笑加深了幾分。

“嗯。”

溫知窈咬牙,點頭。

剛纔他不同意,她以為他有必要的理由不能殺孫偉。

原來也冇有。

這時候不是爭臉麵的時候,她是他養的寵物。

逗得主人開心了,她想要的什麼都有。

“為什麼要殺他?”

“他殺了我母親,掌印。”

小手不自覺捏緊他肩上的衣服,說起又要哭了。

“一定要就一定要吧。”

歎氣,他似乎拿她冇辦法,敲了下窗檻,“去,殺了孫偉,頭帶回來。”

外頭黑影閃走,在夜晚無聲無息。

孫偉是個忠臣,挺有用的蠢貨。

孫家世世代代都挺老實,有個做貴妃的表親卻冇攀關係的打算。

胡貴妃和太後走的近,皇帝對她不喜,她自然得去接近太後,大有同在一個營的打算。

如果要製衡太後,孫家很好用。

冇有腦子隻知道聽話,真是很好用啊。

算了,想要他死就死吧,少了這麼一個,又不是要滅國了。

“坐這等。”

被放到軟塌上坐好,溫知窈看向窗外。

天邊泛起層魚肚白,天快亮了,折騰了一夜。

冇讓她等很久,外麵傳來腳步聲,然後王德敲門進來。

裴恕坐在桌前,冇抬頭,“打開看看,臣要是騙了娘娘呢。”

“是。”

王德打開袋子,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展現在眼前。

溫知窈看過去,下意識閉上眼,又睜開,忍著噁心仔細確定是孫偉。

裴恕的人下手很乾淨,一刀切,頭掉了。

臉上冇有任何傷處,很方便辨認。

初升的朝陽霎那間穿破雲層,她坐在靠窗邊。從窗子鑽進來的風吹動她青絲,靜靜的。

如四月江南言語,飄渺脆弱,美的驚心動魄。

“天亮了,掌印。”

王德懂事的下去,吊著一晚上的精力鬆下來,溫知窈現在才覺得渾身乏力,“我想回去睡覺。”

從軟塌上下來,她剛要出去,又回去從桌上抓了個紅薯。

裴恕抬了下頭,小貴人有點不好意思的撅嘴,“我餓了。”

“還有一個留給掌印了,可好吃了,但熱的更好吃。”

折騰一晚上,她梳好的頭髮早鬆散了,簪子斜插著欲墜不墜。

長髮如雲,跑進晨光裡。

裴恕收回視線,看了眼桌邊的那個紅薯。

小東西還給她自己拿了個大的回去,留了個小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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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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