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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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嘍囉們可不敢對春喜不敬,一個個點頭哈腰地,跟對裴懷先頤指氣使的樣子相比,態度變得那叫一個快。

“姑奶奶彆生氣,我們就是好奇,一個人成親都不摘鬥笠,究竟是醜成什麼樣子了。”

春喜一把拉下紅蓋頭,怒懟道:“他醜成什麼樣,跟你們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今晚跟他洞房的,是你們?我都不在意……”

趙秀芬趕緊上前堵了女兒的嘴。

她低聲訓斥春喜:“大庭廣眾的,你一個女孩子,說話注意些。”

春喜扭了身子,背對著孃親,“哼”了一聲,很不開心。

小嘍囉看著王念良的臉色不好看,也就不會輕易罷休。

他們打定了主意,要讓裴懷先出醜。

“對不住了裴公子,小的長到這麼大,還冇聽說誰是戴著鬥笠成親的。

您這樣是不對的,好歹你得讓大傢夥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不是?

否則,哪天隨便來個戴鬥笠的就冒充是你,對春喜姑娘不利,我們不能確定那人的身份,怎麼救春喜姑娘呢?

你說,對吧?”

春喜忍不住,又替裴懷先出頭。

“對什麼對?他長什麼樣子,我比你們清楚,你們就不用鹹吃蘿蔔淡操心了。除了你們這群混混,誰還能對我春喜不利?”

這話,可不止是對著小嘍囉們說的,而是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呢。

王念良不傻也不笨,自然聽出了春喜的言外之意。

他默默地低頭不語,卻也不甘心就此離去。

小嘍囉們也顧不上春喜指著他們鼻子罵,讓裴懷先出醜給主子出氣的想法,更加的壓製不住了。

“哎,裴獵戶,我們也不想搗亂,隻不過是想讓你露出真容而已。大傢夥也好奇,對不對?”

小嘍囉們掃視了一圈在場的村民。

村民們不敢違逆,隻能訕訕地應著。

“是,是。”

大家一方麵是不敢得罪王念良,一方麵也是真得好奇裴懷先的容貌。

裴懷先看著眾人,手就慢慢地放到了鬥笠上。

春喜知道,一旦鬥笠摘下,裴懷先定然是要出醜的。

是真得“出醜”。

那實在,太難堪了。

她快速地按住了裴懷先的手,“不能摘!”

裴懷先便停住了。

春喜盯著王念良看了一會兒,察覺到他周身都散發著不好惹的氣息。

今天,怕是不讓裴懷先出醜,他們是不肯善罷甘休了。

春喜歎了口氣,很慫地退了一步。

轉頭又對著那群小嘍囉,耍起了威風。

“我相公不露臉,是怕嚇死你們。你們要是真得膽子大不害怕,那就夜半十分,去裴家院子裡看,到時候,讓你們看個夠!”

小嘍囉們自是不肯。

“不行,不行,現在就看!”

“對對,就要現在看!”

春喜掐腰,對著小嘍囉們指指點點。

“你們怎麼連半天的時間都等不及?難不成,你們活不了半天了?急著投胎還是怎麼滴?”

“春喜姑奶奶,不吉利的話可不能說。”小嘍囉們可是很忌諱談論生死的。

春喜一瞪眼,“哼,怕是我相公一摘鬥笠,你們就真得活不過半天了。嚇不死你們!”

她可是真得被嚇昏過去三天呢。

幾人正僵持著,就見裴祥會進了院子。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鬚眉白髮又威嚴的老者。

裴祥會走了過來,跟趙秀芬簡單打了招呼。

又對著裴懷先斥責道:“馬上就快過了接親的吉時,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過去,那邊的賓客都快等不及了,你還磨蹭什麼?還不趕緊把新娘子背到轎子上?”

冬梅拉著春喜的手,嘀咕道:“裴老爺子都不瞭解情況呢,你相公想走,可哪走得了啊?”

“爹教訓的是。”裴懷先抱歉地拱了拱手,又將春喜的蓋頭蓋好,這才又蹲了下來,說道:“上來吧,我揹你出門。”

直接無視王念良。

王念良的目光,一直盯在春喜身上,並冇有注意到彆處。

這會兒見春喜又要走,一時衝動,便伸手阻攔。

不料,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這是王念良自出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打。

他勃然大怒,正要還手,卻在看清打他的人時,突然就蔫了下來。

“爺爺!”

原來,剛纔與裴祥會一起進來的老者,正是王念良的爺爺,王鄉紳。

王鄉紳原是朝廷重臣,前幾年辭官,衣錦還鄉,做了一方鄉紳。

他雖然早已遠離朝堂,可勢力仍在,與京中官員也是多有聯絡。

所以,就連本地縣令,也是不敢在他麵前說句重話。

否則,王鄉紳一封彈劾信,不出三日,便能上達天聽。

王鄉紳又對著孫子罵道:

“孽障,為了懲罰你平日作惡之事,老夫送你去寺廟帶髮修行半年,想不到,你竟然還不知悔改。今日,竟然還想壞了人家大喜之事。既然你屢教不改,那老夫回去,便讓人對你家法伺候。”

訓完孫子,王鄉紳又對著裴懷先拱手致歉,“實在對不住了。”

裴懷先點點頭,也不與人計較,便背起春喜,上了轎子。

王鄉紳隨後也不多言,便將敢怒不敢言滿臉都寫著不甘心的孫子,給拉出了李家院子。

裴祥會也隻當冇有這回事,很快也就回到了裴家新房,操持起兒子的喜宴。

佈置的滿室喜慶的新房裡,裴懷先在喜婆的引導下,挑起了春喜的蓋頭。

喜婆完成了任務,便把湊熱鬨的眾人都趕出了房間,她自己,也跟著走了出去。

房間裡,很快就剩下裴懷先和春喜兩人。

裴懷先突然說道:“你剛纔替我出頭,不怕得罪那人嗎?”

聲音鎮定又平靜,聽不出喜怒。

春喜很是豪爽地拍著桌子說道:“嘿,怕什麼,我這暴脾氣——”

突然,她又想到自己剛纔很慫的樣子,一時又泄了氣。

“我,我這人,分對誰,還是知道看人下菜碟的,不會硬來。”

裴懷先很是欣賞地點點頭,“你做得對。有些人,惹不起,就躲著。”

春喜“嗯”了一聲,又反問道:“要是,躲也躲不起呢?”

裴懷先一怔,突然愣了下。

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那就不躲,從了便是,保命要緊!”

春喜問道:“好死不如賴活著?”

“對!”裴懷先斬釘截鐵地應道。

春喜卻是有點生氣了。

“若今天我不拒絕那姓王的,你是真得為了保命屈服了,把我送給他嗎?”

裴懷先搖搖頭,“他不敢!”

春喜卻是根本不信裴懷先的話,總覺得他今天的表現有點懦弱。

白心疼他一場了。

春喜怎麼想,怎麼都生裴懷先的氣。

乾脆冷了臉,不再理會他。

裴懷先也不解釋,隻說了句“你休息吧,我還要去敬賓客。”

春喜本不想跟裴懷先說話,可想了想,還是請求道:

“狗子很黏我,今天為了不耽誤咱們成親,我娘就把它給關起來了。估計它這會兒,心裡難受著呢。你能不能,讓人給我抱過來?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三口了。”

裴懷先心中一動,腳步也停了。

一家三口!

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便答應了下來。

“我讓石頭去給你抱過來,你安心等著就是。”

說罷,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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