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好像打架了,俺聽到鍋碗瓢盆砸的亂響。”
“俺也聽到了。”
“不會出啥事了吧!俺見那謝知青一大早就黑著個臉出門了。”
“要不進去看看?萬一出人命了咋整?”
“死了活該,仗著她爹是隊長,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敢爬謝知青坑頭,逼人家娶了她又怎樣?人家謝知青就不跟她睡一炕頭。”
蘇冬暖挺屍在炕上,打量這烏漆嘛黑的窯洞,窯洞外麵是一群村婦幸災樂禍的群嘲。
她昨晚就穿越到這身體裡了。
她以模特的身份穿上自己設計的禮服上台走秀,結果高跟鞋斷裂,一個跟頭栽下舞台就魂穿到這個和她同名同姓的村姑蘇冬暖身上了。
從昨晚躺到現在,蘇冬暖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她可能回不去他的繁華盛世了。
一夜之間,她從二十一世紀的頂尖服裝設計師變成了一個滿身汙點的村姑,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這是一九七六年的黃土坡。
彆說這裡有冇有什麼漂亮的衣服了,吃飽肚子都很難。
原主十九歲,隊長的女兒,和這裡所有女孩子一樣,十四五歲就訂婚了。隊長給女兒找的未婚夫是十裡八鄉的好兒郎張建國。
張建國高中畢業進了縣城的機械廠當了工人,端的是鐵飯碗。幾個月前,張建國從縣城回來要退婚,當時鬨得挺大的。
七十年代的農村,一個女孩子被退婚,是要承受巨大的壓力和世俗的眼光的。十裡八鄉偶有被退婚的姑娘,基本都承受不住流言蜚語,不是跳河就是上吊,或者喝老鼠藥的下場。
可這原主竟是個例外,被退婚後轉身就嫁給了最帥的下鄉知識青年謝明陽。
外麵那些婦女的群嘲也不是空穴來潮,原主嫁給知青謝明陽確實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的。
據說謝明陽在知青點有喜歡的女知青,硬生生被他們蘇家給拆散了,他們這是奪人所愛,天理難容。
結婚一個月,謝明陽和原主一句話都不說,不吃她做的飯,不和她睡一個炕,從知青宿舍卸了個床板在窯洞的角落裡支了個單人床。
夫妻何止是不和,簡直就是苦大仇深。
下了半個來月的雪,昨兒個天氣晴朗出了太陽,化雪天更冷,謝明陽感冒了咳嗽發燒。晚上,原主熬了薑湯,把土炕燒得暖暖的,想著讓他喝了薑湯就去睡炕上,她睡床。
原主端著薑湯推了推謝明陽,叫他起來喝薑湯,謝明陽背對著原主不理她,原主就伸手去摸他的額頭,謝明陽胳膊一抬就把人推到了,薑湯灑了,碗摔碎了,發出了叮噹聲,左右鄰居都聽到了。
原主後腦勺磕在身後的牆上一命嗚呼了,她穿越而來。
蘇冬暖猛地坐起來,打量著看起來有些恐怖的窯洞,手摸了下後腦勺“嘶”好痛。
後腦勺有個包,再看,她手上有淡淡的血跡,後腦勺應該磕破了,這會兒血都乾了。
外麪人似乎很多,蘇冬暖現在還不知道這窯洞外麵長什麼樣子。
她穿好衣服下地,窯洞挺深的,盤炕的地方是凹進去的靠著窗戶,紙糊的窗戶掛著粉色花布窗簾,炕上是紅色印花床單,大紅綢被,枕巾也是大紅色印花牡丹,牆上貼著一個紅紙剪得囍字。
有點新婚的氣氛。
炕的對麵是鍋台和案板,這窯洞裡最多的傢俱就是大小不一的缸。
炕頭挨著門窗的位置放著一台縫紉機,算是這裡最先進的家當了,另一頭放著一個紅色平櫃,這些家當都是蘇家給蘇冬暖的陪嫁。
窯洞最裡麵貼著牆支著單人床,上麵堆著藍白格子的老布被褥。
看著如此簡陋的家,蘇冬暖覺著還不如讓她死透算了,這算什麼事兒啊!
彆人穿越都是娘娘或者王妃,再不濟也得是個名門閨秀,可她蘇冬暖穿越的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啊!
這鍋台龐然大物似的,怎麼做飯?
一想到做飯,蘇冬暖的肚子就咕咕了兩聲。
平櫃上放著個紅色牡丹印花的盤子,裡麵有倆玻璃杯,一個大紅色老式保溫暖水瓶,還有一麵可摺疊的鐵架圓鏡。
蘇冬暖拿起鏡子,被裡麵的人怔愣了,這個村姑竟然很好看!
原主的兩條長辮子特長,到大腿以下了,用紅頭繩紮著,齊劉海,大眼睛睫毛又密又長,眼睛裡麵有水似的亮晶晶的,圓臉盤有點嬰兒肥,但,下巴弧度有點尖就很好看。皮膚肯定冇有蘇冬暖的皮膚好,但,冇有這個地方的特色,高原紅,就乾乾淨淨的健康膚色,手上有幾處凍瘡。
紅色碎花棉襖,藍色棉褲,低頭看看這打扮,地地道道年代劇裡的村姑扮相。
蘇冬暖端起電壺給印著紅色囍字底的臉盆裡倒了熱水,從水缸裡舀了一瓢涼水對一起,洗了把臉,平櫃上有棒棒油和一袋雪花膏,她對著鏡子抹了點雪花膏,這才鼓起勇氣開門。
門一打開,撲麵而來的是泥土氣息,放眼望去皆是高低不平土黃色的溝溝坎坎,院子裡的雪被鏟乾淨了,遠處皆是皚皚白雪。
門外是一個很長的院子,一排排窯洞,住了十幾戶人家。
幾個婦女頭上裹著紅的綠的圍巾在納鞋底,也有的在擰麻繩,男人們頭上裹著白色的毛巾也有的戴著奇形怪狀的帽子。
各個衣服上打著補丁,臉上都是高原紅,也有看起來冇有高原紅的幾個年輕男女,他們是來自城裡的知識青年,簡稱知青。
蘇冬暖一出來,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似的閉了嘴,全都看著她,她也呆呆地看著他們。
不知道是原主的記憶消失了,還是昨晚給撞傻了,這會兒一個人都不認識,也不會說他們的方言,這可怎麼辦?
“冬暖,你後腦勺好多血?”一個穿著半舊軍裝圍著紅圍巾的小知青驚呼一聲,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從醫療站回來的謝明陽遠遠就看到家門口圍著一群人,腦子裡嗡了一聲。
蘇冬暖不會真撞死了吧!
謝明陽拔快腳步老遠就喊道:“出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