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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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在眶中打轉,紫鳶用力點點頭。

“姑娘,隻要您還願意信我,奴婢定不負姑孃的信任!”

沈璃長歎口氣,一手掩唇在紫鳶耳畔交代幾句。

“這……”紫鳶有些遲疑,沈璃深知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低聲催促道,“趕快去!”

紫鳶點點頭,快步離開花廳。

洛琤剛好坐在沈璃正對麵,將她的小動作儘收眼底,心中一時疑惑,不知她想要做些什麼。

小廝將琴桌擺好,這張琴通體呈棗紅色,琴身泛著微光,雖不如驚鴻那般是琴中極品,卻也是把不可多得的好琴。

花廳中人都安靜下來,沈璃瞥到門外紫鳶身影,朝她頷首示意。

紫鳶跟在洛家婢女身後,一前一後進入花廳。

奉茶侍女手中端著紅木托盤,白瓷茶盞穩穩噹噹擱置在上頭。

如今已是四月,天氣漸熱,奉給客人的茶水都是七分燙,溫熱剛好。

此時這杯茶卻不同,是紫鳶剛剛揹著人悄悄用滾沸的熱水泡好,親手放在奉茶丫鬟的托盤之上。

眼看著丫鬟走近,沈璃施然起身。

紫鳶尋好時機,適時推動婢女手肘,托盤翻落,滿滿噹噹一盞滾燙的茶水,悉數澆在沈璃右手上,水紅色的衣裙也濕了一截。

紅木托盤悶聲落地,青瓷茶盞瞬間碎裂令人心驚,伴隨著紫鳶一聲驚呼。

“姑娘——哎呀,姑娘你的手……”

沈璃感到手背傳來一股難以忍受的灼熱疼痛,幾乎是頃刻之間,白皙的皮膚變粉變紅,水泡一個個拱起來,令人觸目驚心。

場麵瞬間一片混亂。

沈璃被人團團圍住,奉茶婢女趕忙跪在地上不住求饒,洛玨急忙喊人去請大夫,沈北岐則吩咐下人趕快取一些冰塊來。

沈芷嫣瞧到傷口時,驚呼道,“怎麼燙這麼厲害?”

任嬌蕊站在楊氏身側,她瞄了一眼傷口,卻覺得有些可惜,怎麼燙的偏偏是這個賤人的手,不是臉?

沈璃此刻痛到無法說話,瑩潤的額頭上冷汗涔涔。

隻覺右手像被扔進油鍋裡反覆烹炸,陣陣挾裹著熱浪的痛楚止不住的襲來。

沈北岐接過下人遞來的冰塊,用絲帕包裹著,剛剛觸碰到沈璃的手背,她便痛的輕呼一聲,他眉宇輕蹙,滿臉心疼,下意識地將動作放的更輕更柔。

洛老太君怒不可遏,對跪在地上的奉茶婢女一頓數落,

“你這婢子,做事如此毛躁,竟燙傷了客人?來人,把她拖出去鞭笞二十!”

眼看著婢女哭喊著被拖了出去,沈璃也顧不得旁人怎麼看了,一把握住身側洛琤的手腕。

沈北岐為她冰敷的動作一頓,不由得握緊手中冰塊,涼意自手掌沁入心底,絲絲縷縷蔓延至四肢百骸。

沈璃手下微微用力,直直看向洛琤,拜托,這次可千萬彆再會錯意!

洛琤自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沈璃故意而為之,回她一個鄭重的眼神後,洛琤起身離去。

太子蕭文灝站在人群之後,冷眼旁觀一切,眸底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譏笑,隨即又恢複一派清明之色。

“沈三姑娘,傷的可嚴重?”

聽得太子聲音響起,湊在前麵看熱鬨的人閃開一條路來,沈璃站起身,正欲行禮卻被太子揮手打斷。

“看來本宮冇有耳福,無法一品沈三姑孃的絕妙琴音,說來也怪本宮,若不是本宮非要聽琴,你也不會傷成這樣了。”

洛玨上前解圍道,“是洛府的奴婢太過冒失,擾了殿下雅興,還望殿下莫要見怪。”

太子笑的坦然,“洛卿哪裡話,今日不請自來,是本宮唐突了。”

洛老太君心中一咯噔,

“老身壽宴本是小事,怎敢驚動太子爺大駕,是您看得起老身,這才賞臉到洛府來,若要說唐突,這不是折煞老身了!”

蕭文灝瞥一眼唇色微白的沈璃,不願多做糾纏,來日方長,

“沈三姑娘,稍後本宮會派人送一些藥膏到沈府,姑孃家家的,莫要留下傷疤纔好。”

沈璃垂眸不看他,隻行禮回道,“多謝太子殿下。”

太子含笑轉身離去,眾人在身後齊聲恭送,剛跨出花廳大門,蕭文灝臉上的笑意在片刻間儘數斂去,變得深不可測。

沈璃!

若說之前他是因為沈北岐纔多看了她兩眼,今日她一番舉動,才令他真正刮目相看。

他喜歡如沈璃這般心思通透,捨得對自己狠下心的女子。

相比之下,那些鶯鶯燕燕隻知一昧討好與諂媚的女子,反倒差了幾分意思。

對於森林中的雄獅來說,捕到一隻野兔的快感,遠不及將難以馴服的虎豹踩在腳下蹂躪,來得更加猛烈痛快。

……

萬籟俱寂,月朗星稀。

清暉院中,瓊花開得正盛,夜風拂過,雪白花瓣簌簌飄旋,跌落至青石板地上。

屋中,紫鳶跪在地上,將腦袋埋得很低。

沈璃手上纏繞著厚厚的紗布,燭光閃綽,半明半暗映在她毫無表情的側臉。

立在一側的杏萍有些發怵。

姑娘向來好說話,跟菩薩廟中的菩薩一般,對待任何人總是慈眉善目的。

如今日這般的冰冷厲色,杏萍還是第一次見,也就歇了幫紫鳶求情的心思。

良久,沈璃淡淡開口道,“杏萍,你先出去。”

“是。”杏萍一步三回頭,擔憂的看向地上跪著的紫鳶。

門被重新掩上。

因著屋中太過靜謐,連燭苗發出劈啪輕響,都令紫鳶為之一震。

“你是如何得知,我與兄長之事?”

紫鳶怯懦回答,“回姑娘,奴婢是猜測而知。”

“猜測?”沈璃輕笑,“如何猜測而知?”

“因為姑娘那一夜…去尋國公爺,卻直至晨曉方回,加上後來姑娘噁心嘔吐,又被…被夫人請了家法,連我與杏萍都被罰……”

紫鳶伏下身子,哭著說道,

“姑娘,奴婢真的冇有辦法,我若不這麼做,我弟弟會被那些人打死的!”

沈璃自認,她不是一個以德報怨之人,可是紫鳶,八年時間朝夕相伴,說是奴婢,其實更像是姐妹。

人誰無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她願意給紫鳶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也許她是真的遇到了過不去的坎,纔會被任嬌蕊利用。

“將你與任嬌蕊之事,一五一十告訴我,一個細節都不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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