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七年,我們終究漸行漸遠
有很多很多的話,我都想說給女兒聽,寫給她看。
可看著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跡,我知道自己無法堅持太久。
為了能更多地讓女兒感覺到我對她的愛。
我除了輸液治療和康複訓練的時間,都拿著記事本一個字一個字的寫。
經常一句話能寫幾個小時。
可我一點兒都不覺得累。
因為,這是我和未來女兒的隔空對話啊!
轉眼過了三個月。
我的肚子一天天變大,身體卻越來越差了。
當早上梁醫生過來給我複診時,我拿了一張銀行卡遞給他。
“梁醫生,這張銀行卡裡是我這些年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錢,足夠我的孩子生活到十八歲了,密碼是孩子的預產期。”
梁醫生眉頭緊蹙著,冇有伸手接。
“你好好治療,目前漸凍症病人活得最久的案例有十年,這些東西你親手給你的孩子。”
我搖了搖頭,心裡難受得發酸。
我也想親手給我的女兒啊,但我怕是等不到她長大了。
我能明顯感覺到,我的狀態一天不如一天。
時常睏意來襲,一睡就是一整天。
昏昏沉沉間。
我的手機一陣震動,梁醫生幫我接了電話。
“她在睡覺。”
梁醫生冷冷說完就將電話掛斷。
我不知道是誰給我打的電話。
我隻知道,我好睏好睏,好想就這麼閉著眼睛一睡不起。
可不行。
我的孩子還冇出生,她需要我。
我儘力往好的方麵想,讓自己不那麼昏沉。
可我的精神依舊抵不過身體上的疲憊。7
如此昏昏沉沉又過了幾個月。
胎兒的日漸長大讓我冇法繼續使用漸凍症藥物,隻能做了暫停。
病情,發展的很快。
我連最簡單的吃飯喝水都變得很困難。
身體日漸消瘦,孩子也跟著營養不達標。
在梁醫生的建議下,我用了鼻飼的方式補充營養。
可我還是很瘦。
瘦到需要24小時吸氧,才能穩住孩子的胎心。
我已經無法再起身活動了。
每天隻能躺在床上安胎,看看電視新聞,瞭解外麵的世界。
這時,突然插播了一條關於周景言的新聞。
南城首富周家嫡長子今日在瑪利亞國際醫院順利誕下,周景言親自陪產!
我看著電視上碩大的“周家嫡長子”五個大字。
還有許久未見的周景言抱著一個繈褓開懷大笑的照片。
肚子開始一陣一陣泛起尖銳的疼。
我抬起手,輕輕撫上我高高隆起的肚子。
原來謝雨薇已經給周景言生了個兒子,那當真是嫡長子了。
他可比我肚子裡的女兒來得精貴多了。
畢竟從懷孕初期,周景言就一直在謝雨薇身邊照顧著。
儘到了父親的責任。
而我的女兒,直到現在周景言都不曾知曉!
我眼睛死死的盯著電視螢幕,呼吸一點點變得急促。
明明對他已經心如死灰。
可一想到我的女兒從未享受過一天父愛,我就心如刀絞,仿若有千萬隻螞蟻在撕咬啃噬!
我伸出手想抓住身下的床單。
可我的手卻如殘廢一樣,一點兒力氣也冇有。
動不了,渾身都無法動彈。
隻有一雙眼睛,空洞不甘地望著電視螢幕。
咚,咚咚。
我的心跳,一聲比一聲沉重,一聲比一聲緩慢。
梁醫生走進病房,一把拔掉了電視的電源線。
“不要看那些東西!”
可我對他的話毫無反應,黑掉的電視螢幕彷彿映出了周景言和謝雨薇一家三口親親我我的畫麵。
如針般紮進了我的眼睛,讓我的視線一點點變得模糊。
梁醫生似乎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他快步走到病床前。
“謝晚葭,不要睡!”
他摁響了床頭的急救鈴,一直在對我說話。
我看著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卻已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肚子驟然一痛,身下湧起一股熱流。
我慌張地攥住梁醫生的手。
“孩子……孩子……”
我還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音都已發不出。
好像有什麼從我身體裡漸漸抽離,開始越飄越遠。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女兒。
從她一歲、兩歲時開始,直到十歲的模樣都有。
最後,她的樣子定格在十歲。
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高高的馬尾辮,明亮而又活潑。
她張開雙臂,開心的朝我跑過來:“媽媽!”
我笑了笑,蹲下身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寶貝女兒,我終於見到你了!”
“滴——”
冗長的電子音響起,監測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
床邊的記事本‘啪’地掉落在地上,再無一絲聲息。
世間的一切,化為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