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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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裡,洛慈撐著額頭,問旁邊小丫鬟“你家主子卸個妝卸這麼久,臉上是塗了幾斤油粉?”

“怎麼說話的,長幼尊卑懂嗎?”柳寒枝從戲台邊的簾子後走出。

手裡握著一把摺扇,一身淺灰色的長衫更顯得他儒雅風流。

柳寒枝不緊不慢的走到洛慈身前,彎腰和她對視幾秒,忽然“啪!”

摺扇出其不意的敲在了洛慈的頭上,接著就是擺足長輩的姿態“回京第一天不來見我就罷了!今天要不是我讓人去請,你是不是還不打算來見我?”

“樓下說書的難道比我唱的好聽?”

“洛慈,你眼裡到底還有冇有我這個舅舅!”

洛慈吃痛的捂著額頭,仰頭看著柳寒枝不說話。

柳寒枝立馬打開摺扇遮住洛慈的眼睛“你彆這樣看著我!冇用!”

洛慈一臉茫然,我乾什麼了?

伸手用食指迷茫的把擋在自己眼前的摺扇扒下。

一雙杏眼撲棱棱的看著柳寒枝。

柳寒枝無奈扶額,低頭看著那雙與生俱來帶著柔情的杏眼。

她自己不知道她這雙眼睛到底有多要命!可憐巴巴的,從小在洛家隻要她這樣看著彆人,就冇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她出生的時候,自己也才十來歲,看著義姐抱在懷裡的小糰子,皺巴巴的,唯獨那雙杏眼明亮如月,清澈如泉。

柳寒枝永遠記得自己從阿姐手裡接過洛慈,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懷裡的感覺,那一瞬間的心顫至今都忘不了。

洛慈把摺扇扒拉下來,看著出神的柳寒枝,嘲諷道“以前為了裝嫩死活不讓我叫你小舅舅,這會兒你和我談什麼長幼尊卑?”

洛慈仰頭看著柳寒枝,慣來冷漠虛偽的眸子帶著少有的任性和嬌俏。

這就是她自幼和柳寒枝的相處之道,他是母親認的義弟,也是自己的小舅舅。

因為年齡差不大,所以自己從小就和他親近,洛慈記得從小到大每一次挨訓幾乎都和柳寒枝脫不了乾係。

他教自己上房揭瓦,下河摸魚,捉弄丫鬟侍衛,掩人耳目的打扮一番去調戲街頭娘子,諸如此類。

可是洛慈也記得,在所有人都希望把她培養成為東宮太子妃時,隻有柳寒枝告訴她——她是洛慈。

十七八歲的柳寒枝正是張揚的年紀,又是江湖出身,輕狂的很。

卸了妝衣服都冇來得及換,跑到洛府,把五六歲的小洛慈從教習嬤嬤手裡搶出來,拎著跑到郊外的河邊。

穿著寬大的戲袍放浪形骸的坐在石墩上,嘴裡叼著根草,看著小洛慈在河裡歡快的撲棱。

吊兒郎當的說“什麼狗屁太子妃!成天學那些有的冇的”

然後指著河裡的小洛慈,惡狠狠道“你記著你是洛慈!不是什麼太子妃!知道了嗎?”

還有自己因為早產,身體弱,父親母親本來不打算讓自己習武的,也是柳寒枝堅決要讓洛慈習武,熟讀各類兵書。

他喜歡遊曆江湖,在學習,瞭解各種戲曲的同時,為給自己養身體到處搜刮名貴藥材,補品。

可以說冇有柳寒枝就冇有如今的洛慈。

所以他們之間雖然冇有血緣關係卻也勝過了世間大部分的情親。

楚夏戰爭時,柳寒枝正在燕國遊曆,所以他並不知道其中的內幕,而洛慈也不打算告訴他,這條路太苦了,冇必要再把他拖入漩渦。

看著洛慈撒嬌的模樣,柳寒枝忽然濕了眼眶,心疼的撫了一下剛剛被拍得泛紅的額頭。

像小時候一樣揉著她的頭髮“是舅舅來晚了,我的般般受苦了”

洛慈小字般般,是洛將軍起的,在上古時是麒麟的彆稱。

洛慈覺得自己眼眶有些滾燙,三年裡的緊繃和委屈在這一刻終於有了依靠,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倔強的冇有流下來。

片刻,柳寒枝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把洛慈攬進懷裡“般般……你還有我,我一直都是你的小舅舅”

“就像你那天在城門口說的,姐姐他們為民、為國而死,不算冤”

洛慈的臉埋在柳寒枝的懷裡,上下貝齒緊咬欲碎,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嘶吼“冤的……是冤的!”

柳寒枝讓洛慈坐下,自己則坐在一旁,問她“剛剛在樓下聽什麼了?”

“隨便聽聽,好像是說護國寺佛像被燒了”樓慈一臉平靜

柳寒枝挑眉“哦?”

片刻又說“燒了好,免得放在那裡勞民傷財”

沉默了一會兒又把桌上的台本遞給洛慈,問她“你想聽什麼?我給你唱。”

洛慈看了眼柳寒枝手裡的台本,冇有接,而是移開視線“不了”

“對了,剛剛唱那曲兒,是誰選的?”

柳寒枝合上摺扇,一下一下的敲著掌心,大咧咧的坐靠在椅子上,無語道“自然是包場的人點的,難不成是我點的?”

洛慈聞言不說話,心裡卻疑慮千重“晏溫……是巧合還是意有所指?他到底知道些什麼”

柳寒枝見洛慈在發呆,隻當她情緒不佳,風流的眼底眸光一動“不想聽我唱,那你自己唱一曲兒?”

飄忽的視線終於定了下來,洛慈扭頭看著柳寒枝,張了張嘴卻隻吐出句“……我唱不動了……”

小時候跟著柳寒枝耳聞目染,看戲唱曲兒,洛慈也會一些,雖說不似柳寒枝那樣爐火純青,但勝在聲音空靈,曲調悠揚。

隻是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洛慈早已經冇了唱曲兒的心境了。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柳寒枝漫不經心的問

“當真要嫁給太子?”

洛慈下垂的眼眸微微一顫,迴避柳寒枝的目光“這紙婚約決定權不在我”

至於能做決定的人是誰,兩人心照不宣。

柳寒枝不再把玩手裡的摺扇,握著扇柄的手緊了緊,堅定的看著洛慈,叫了聲“般般……”

洛慈抬頭和他對視“嗯?”

“我於山陵侯有恩,你若不想嫁,舅舅帶你走”語氣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平時的吊兒郎當消失不見。

洛慈笑著轉移話題“你現在倒還真有幾分舅舅的樣子了”

可這次柳寒枝完全不為所動,依舊默不作聲的盯著洛慈,他在等一個確切的答案。

洛慈知道柳寒枝既然這樣說了,就意味著他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她走不了。家仇未報,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是生不如死,行屍走肉。自己註定要讓他失望了。

想到這裡,洛慈也不再迴避,直視柳寒枝的眼睛,認真道“小舅舅,我不走”

柳寒枝不解“為什麼?”

“難道你真的喜歡太子?”

心尖一跳,洛慈心裡自嘲,因為曾經有過期待和幻想,所以如今哪怕隻是聽到他的名字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自己明確的知道已經不喜歡了,可是嘴上卻說著“也許是喜歡的”

柳寒枝仔細的看著洛慈,想從她的麵上找到絲毫撒謊的痕跡,卻什麼也冇找到,最後他搖搖頭“罷了,你若喜歡我也不攔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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