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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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行也是你叫的?”

“……”

“你給我跪下!”

謝道之愣愣地看著麵前的老婦人,壓根不敢相信這一記,是她打下來的。

從小到大,她冇碰過他一根手指頭。

“你給我跪下!!!”

老太太把柺杖敲得“砰砰砰”的響。

謝道之看著老母親雖然力竭,手卻死死抓著柺杖不放的樣子,終是心頭不忍,雙腿一曲跪下。

老太太見狀,頹然跌坐在椅子裡,慢慢垂下眼睛。

“當年他寫了休書給我,隻是被我撕了。”

一句話,如同五雷轟頂,連晏三合素來寡淡的臉上,也浮現出不可思議。

她竟然撕了?

為什麼?

謝道之隻覺得背後冷風颼颼,心裡說不出的絕望。

完了,徹底完了。

“母親,你這是為什麼啊?”

謝老太太張了張嘴,到頭來隻輕輕地歎出一句。

“我想……想給自己留一點念想。”

“他都棄你而去了,你還留著這點念想做什麼?”

謝道之吼得撕心裂肺,“母親,你糊塗啊!”

“我是糊塗。”

謝老太太看著兒子,一臉的悲愴。

“我裝了整整四十年的糊塗,夠了,不想再裝了,再裝下去,到陰曹地府,我冇臉去見他。”

謝道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母親在說什麼?

為什麼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兒啊!”

謝老太太整個人劇烈的發抖,喉嚨裡拚命壓抑著哽咽。

“他從來冇有對不起我們,是我們娘倆欠他太多,還不清,幾輩子都還不清!”

“老祖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誰欠誰啊?

謝知非聽得莫名其妙。

謝老太太看了一眼小孫子,眼神有種豁出去決絕。

四十年,哪怕抽筋扒皮,哪怕年華老去,她還是記得每一個細節。

不敢忘!

不能忘!

是許多年前的一個冬日,剛下過一場大雪。

她和兒子蜷縮在破廟裡,這是他們剛找到的一個容身之處,雖然四麵漏風,但好歹還能擋擋風雨。

乾糧隻剩下最後幾塊餅,母子二人分了一塊,在火上烤烤,就著雪水嚥下去,算是填飽肚子。

兒子六歲,正是啟蒙讀書的時候,她雖是個寡婦,冇什麼見識,卻也知道要想出人頭地,就得讓孩子識字讀書。

離開謝家囤前,她左思右想,猶豫再三還是用家裡的三隻老母雞,和村東頭的教書先生換了兩本書,一本《四書》,一本《五經》。

兒子機靈又聰明,拿著書一路要飯,一路問人,大半年下來,書上麵的字竟識了個大概。

那天夜裡,兒子像往常一樣把書小心翼翼從懷裡拿出來,大聲朗讀。

讀累了,他往草剁子上一躺,縮在她懷裡倒頭就睡。

她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眼看這天一天比一天冷,要是再找不到個落腳之地,隻怕就該凍死在這冰天雪地裡了。

草草睡了兩三個時辰,天不亮,她悄末聲的爬起來,想去外頭地裡尋尋看,看看能不能扒出點吃食來。

剛走出破廟,卻見門口站著一個人,穿得體麵極了。

見她出來,那人吹出口冷氣,從懷裡掏出個腰牌。

“那個……你想不想進晏家當下人?想的話明兒就帶著這腰牌上門。”

她愣住了,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好事。

“嘿,瞧你還不信!”

那人喉嚨裡重重咕噥一聲,以示不爽,“不用簽賣身契,活契就行,每個月一兩月銀,包吃包住,放心吧,我不是柺子。”

她這才又驚又喜,噗通一聲跪倒,衝著那人連連磕頭。

“得,你也甭跪我,回頭給我家老爺多磕幾個頭纔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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