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性閣內,再陽見了徽予,心裡卻還耿耿於懷那個淩厲的眼神與責罰母親之事,故不像往素一般放鬆,反倒十足拘束起來。
而徽予見了再陽,兀的又想起韞薑自責摑掌忍氣吞聲之景,心裡愈發是傷懷起來。適才聽江鶴所言,心裡也暗暗讚再陽是個有孝心的。
徽予儘力想平複再陽內心的傷痕,便極力溫和言語:“陽兒。你與父皇說說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再陽抬起頭毫不躊躇道:“回父皇,是兒臣不當心滑倒撲向了全娘娘,全娘娘拉過兒臣的手臂想止住兒臣,可兒臣很害怕,所以急忙想去抽回手來,不當心推了全娘娘。”
徽予眉心一跳,站在一旁的江鶴也是驚得麵容失色。徽予臉上的溫情漸漸褪去,他悶悶問道:“那地方有地毯鋪著,你怎會摔倒?”再陽搖頭輕聲道:“回父皇,兒臣不知,隻覺腳下一滑。”徽予陰著臉低下頭,心裡暗自思忖著當時之景與再陽之語。
再陽見徽予似十分不悅,可心裡卻又十分擔憂母親,遂鼓起勇氣跪下請求道:“父皇,是兒臣的過錯才致全娘娘失了孩子!父皇都是兒臣的錯!請您不要責罰母妃!”
“你是說朕錯怪了你母妃?”徽予一改往素慈父之貌,冷下臉來問道。再陽被這無情的言語嚇得渾身一怵,低著頭不敢再說話,淚卻簌簌地落了下來。徽予不忍心再責怪再陽,於是就擺擺手對下人道:“把二皇子帶下去,這幾日也不要上書房了,好好關在未央宮裡麵壁思過!”
再陽狠狠地抿緊了嘴唇,硬生生忍住委屈的淚水。他驀地抬起頭來看向徽予,那小小的孩童竟然射出了那般淩厲的目光,那裡頭生生溢滿的全是恨!徽予竟被這眼神瞪得一時失神。再陽猛地又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伏下身子來道了禮,方纔抬起頭走了。
徽予魂驚魄惕,目光停滯。他的思緒隨著風飄向雲端,他恍惚想起他很小的時候,當他聽到他父皇下令廢他生母之位封其宮的時候,他躲在嬤嬤的背後,投向父皇的目光大抵也是這樣的。
徽予抽回思緒,神色黯淡下來,江鶴見狀上前安撫道:“二殿下也是情急所致,皇上…”
徽予搖搖頭:“陽兒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他再聰敏也不會懂朕的良苦用心。他單單是知道是他父皇冤枉委屈了他母親。”頓頓,徽予情淒意切道,“隻要薑兒她能明白便好了,想必日後陽兒也能明白。”
江鶴咬咬牙鬥膽問道:“縱奴才知道皇上是順了這事刻意冷落責罰德妃娘娘。可殿下摔倒誤傷全婕妤娘娘之事,皇上您…是怎樣想的?”
徽予往後一靠,恢複了往日的漠然神情:“四歲的孩子能有什麼故意的?陽兒如今還是養尊處優的生活,能有多大力氣?孟氏的孩子冇了,大多也是如今方纔三月不足,胎氣不穩的緣故。”頓頓,徽予心裡仍有個疑影,“陽兒怎麼會滑倒…江鶴,你且去挹翠軒看看。”江鶴得了令,便忙就去挹翠軒檢視。
挹翠軒內已無人在,江鶴取了一火燭過來伏在那四周細細尋著痕跡。忽而之間迎著燭光,那牆角閃爍出熒光來。江鶴接近摸索到一物取過一看,竟是明晃晃一顆珍貴的明珠,再去細看那地毯,以光一照驚現一條被碾過的痕跡,以珠填之,差不離就是明珠所碾而出。
江鶴心裡有了底,便就收回明珠趕忙回養性閣去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