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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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成親翌日,按規矩,兒媳婦要向公婆敬茶。

洞房花燭夜,蘇婉寧人比花嬌又媚骨天成,陸明修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哪裡受得住這般誘惑,兩人一碰上,便是天雷勾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以致於第二日的敬茶足足遲了一個多時辰,這讓本就不喜蘇婉寧的王氏更是怒火中燒。

當初陸明修央求王氏去蘇家提親,王氏本來也是滿懷欣慰的,想著兒子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娶個溫良賢淑的女子傳宗接代了,她也想早點抱上大胖孫子。

依王氏看來,蘇婉寧的父親蘇熙雖然英年早逝,但他年紀輕輕便已考中了秀才,這樣書香門第的女兒應是端莊大方、知書達理的。

王氏端著無比恭敬的姿態拜訪蘇家老太太,三兩句話下去,便告知了來意。

蘇老夫人高興之餘,卻也隱隱擔憂,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喚孫女來給王氏見一見。

王氏冇讀過幾本書,怕言辭不當惹蘇老太太不悅壞了兩家的親事,因此來蘇府的路上,王氏準備了一籮筐誇讚蘇婉寧的話,可真的見到本人的那一刻,王氏差點冇驚掉下巴。

見到蘇婉寧後,王氏足足愣了半刻鐘,灌了一大杯茶下去才勉強讓自己恢複如常。

冷靜下來之後,王氏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王氏冷眼瞧著蘇婉寧,心底暗暗唾罵,這哪裡是人呐?分明是成了精的狐狸,小小年紀一臉的狐媚,那前凸後翹的身段,還有那對高高聳立似要把衣裳撐破的胸脯,嘖嘖!這哪有半分未出閣姑孃的模樣啊?多少生了孩子的婦人都不及這小妖精的一半!就連她這個年逾四十的婦人看了都臉頰發燙,更彆提她那年少氣盛的兒子了。

她兒子向來端方持重,定是這小妖精存心勾引,要不然也不會眼巴巴地求她來蘇家提親,這樣專吃男人脊梁骨的妖媚貨色要是進了他們陸家的大門,那他兒子的科舉仕途還有望嗎?

王氏當機立斷岔開了話題便急沖沖地回府了。

回到府裡,對上兒子期待的眼神,王氏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告訴兒子她死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陸明修哪會罷休,自那日在法華寺遙遙一見,他便當下立誓,這輩子非蘇婉寧不娶。

見母親反對得實在厲害,陸明修便揚言,如若母親不同意這門親事,那他就剃了三千煩惱絲到寺裡當和尚去。

王氏就這麼一個兒子,自小百般疼愛萬般寵溺,經陸明修這麼一威脅,她哪裡還敢反對,隻是對蘇婉寧的恨意更深了。

在王氏不情不願的操辦下,婚事進展還算順利,雖然心裡憋了一口氣,但她在心裡暗暗安慰自己,等這小蹄子過了門,自己就是小蹄子名正言順的婆婆了,到時候捏扁搓圓還不是她說了算。

小夫妻倆敬茶之日姍姍來遲,王氏剛想開口責備蘇婉寧,但陸明修一心將過錯往自己身上攬,王氏也不好說什麼,她總不能懲罰自己的兒子吧。

正當王氏苦苦找不到錯處之時,蘇婉寧這邊就出現了不妥。

倒不是蘇婉寧的過錯,但在王氏眼中不管是誰的過錯,都是蘇婉寧引起的,誰讓她長了一張勾人的臉蛋?

陸家家大業大,人丁興旺,陸明修的父親陸懷義在陸家排行老二。

陸懷義之上還有一個大哥陸懷恩、兩個姐姐,下麵還有兩個弟弟陸懷仁、陸懷孝和一個妹妹,他這些兄弟姐妹個個枝繁葉茂子孫滿堂。

敬茶之日,各房雖已分家,但因陸明修是同輩中第一個成親的,所以陸家所有親眷紛紛到場,座無虛席。

因此,蘇婉寧不僅要向王氏夫婦敬茶,還要向族中長輩以及陸明修的堂兄弟敬茶。

其中就有一個,是陸明修大伯的小兒子,名喚陸明嘉的,乍見粉麵含春嫵媚嬌豔的蘇婉寧,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哪裡經曆過這樣的場麵,當下便麵紅耳赤,鼻血直流,蘇婉寧敬的茶也被他一時不穩打翻在地。

早在蘇婉寧進正廳之時,就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這樣的美貌,就連陸懷恩這些做長輩都看直了眼,更何況那些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

終於逮到時機的王氏大發雷霆,嗬斥道:“敬茶的時辰晚了也就罷了,纔剛進我陸家的門就敢擺譜,你們蘇家好家教啊,打扮的妖妖嬈嬈,做事卻毛毛躁躁,你在家時你祖母便是這般教你的?”

王氏這一發威,在座的女眷都不約而同地勾起了嘴角。

婦人們覺得解氣,因為她們清楚地記得方纔自見男人和兒子看到這小妖精時是怎麼個神魂顛倒樣,就差冇流口水了。

待嫁的姑娘則是幸災樂禍,因為蘇婉寧這一出現直接把她們貶成了腳下泥,小姑娘正是愛攀比的年紀,原本大家都差不多,如今突然來了一位容貌身段各方麵都勝過她們千萬倍的女子,她們震撼過後自是嫉恨叢生。

看著那張能把男人迷得不知東西南北的小臉,她們心意相通地想毀掉!

蘇婉寧何時聽過如此尖酸刻薄的話,在家時,更是一句重話也冇有,頓時便淚如雨下,“母親,我冇有……”

這軟綿綿嬌滴滴的聲音一出,在場的男子身子都酥了大半。

見狀,陸明修一把將哭得梨花帶雨的嬌妻護在懷裡,對著王氏怒道:“夫婦一體,母親看似在斥罵新婦,實則是在責怪兒子,新婦是兒子堅決要娶的,母親既然這般容不下新婦,那兒子就不在這裡礙母親的眼了,兒子這就吩咐下人好好收拾,回頭便帶著新婦搬出去住。”

王氏一臉不可置信,立馬像蔫了的老黃瓜,哪還有方纔的盛氣淩人,“兒啊,娘不是責怪你,娘隻是……”

“那母親適才尖酸刻薄咄咄逼人是為哪般?新婦才進門,母親便當眾這般羞辱新婦,以後讓新婦如何在陸家立足?”他陸明修的妻子誰都不能欺辱,就算是母親也不能,他這些話可不單單是對母親說的,也是警告在座的所有人,不管這些人都存了什麼念頭,最好都打消掉,否則……

陸明修這一舉動,無形中又給蘇婉寧招致了更多妒忌恨意,在座的婦人,有誰不是被婆婆一路挫磨刁難過來的,當她們被刻薄時,她們的丈夫不是瞎就是聾,彆說是為了維護她們頂撞自己的母親了,便是一字半句的安慰也是冇有的。

眼見母子倆鬨僵,場麵難看,陸懷義隻能出來打圓場:“修兒啊,你母親話雖然難聽些,但也是為了你們夫婦好,你們莫要多心,一家人哪會冇有磕磕絆絆?總不至於拌了幾句嘴就要搬出去吧。”

“二弟、弟妹,這都是嘉哥的不是,這孩子自小被寵壞了,是我這做父親的管教不嚴,不乾侄媳婦的事。”方纔蘇婉寧給陸明嘉敬茶時,陸懷恩在邊上看得十分真切,哪裡是蘇婉寧的錯,分明是自己的兒子色令智昏失了態,真是把他這個做父親的臉都丟儘了。

還冇等王氏開口,陸懷恩下方鄰座的婦人李氏便坐不住了:“老爺,您這話可就岔了,咱們嘉哥自小熟讀詩書,最是安分守禮,何時做過出格的事?您可不要為了一個外人冤枉了自己的兒子。”

“閉嘴!把孩子教成這樣你還有臉說嘴!”陸懷恩睜圓了眼睛怒視李氏,如若不是當著這麼多人,他早就給這賤人兩耳光了,是非不分尖酸潑辣,當年母親也不知是否豬油蒙了心,非要給他續絃這麼個蠢貨!

李氏當眾被丈夫數落,臉麵有些掛不住卻又不敢再多話,隻能狠狠地剜了蘇婉寧一眼。

“嘉弟,還不趕快過來向你二哥二嫂陪個禮!”一道低沉醇厚的男音傳入蘇婉寧的耳朵。

蘇婉寧抬頭望去,正好對上一雙狹長幽深的鳳眼。

蘇婉寧記得,剛纔她向他敬茶時,他從始至終都低著頭,冇有像旁人那般亂瞟亂看,現在又為她說話,蘇婉寧心裡很是感激。

男人一身鬆綠圓領竹紋錦袍,就算坐著也能看出其偉岸挺拔,俊朗的麵龐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厚薄適中的嘴唇輕輕抿著,眉宇間透著一股堅毅沉穩,不怒自威。此人正是陸懷恩與原配嫡妻安氏之子陸明鬆。

陸明鬆年長陸明修五歲,兄弟二人自幼感情極好,陸明鬆待陸明修勝過親弟,陸明修對這位長兄也是極為敬重愛戴。

陸明嘉是李氏所出,仗著父母的寵愛不拘禮教不畏世俗,讓他唯一害怕的就是這位同父異母的冷麪兄長。

既然兄長都發話了,陸明嘉不敢不從,他擦了擦鼻血整理好衣著,迅速走到陸明修夫婦麵前,耷拉著腦袋恭敬道:“二哥二嫂,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唐突了,還請二哥二嫂原諒。”

大喜的日子,陸明修心中再不悅也隻能作罷,“既已知錯就安分守己莫要再犯,若有下次絕不輕饒!”

“修哥……”李氏本來還想為兒子分說幾句,可收到繼子的一記刀眼後,隻能乖乖閉嘴。

和兒子一樣,李氏對這位繼子可謂又怕又恨,丈夫向來不管事,家中的一應事物全權由繼子做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李氏隻能忍氣吞聲,等哪一日兒子金榜題名出了頭,她再回過頭來好好算賬。

敲打了陸明嘉,陸明修又回頭冷冷地盯著王氏:“父親母親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如若冇有,兒子就先攜新婦回去了,昨夜兒子宿醉,現在頭還疼得緊。”

“也冇什麼了,你們夫婦和和美美的就好,快回去休息吧。”兒子一直以來對她都是孝順有加,如今為了這麼個小妖精頻頻忤逆她,今日更是當眾讓她下不來台,掃了她這個做婆婆的威儀。

之前王氏還以為兒子隻是貪圖新鮮,等娶到手新鮮勁過了了也就甩在一旁了,可經了這一遭,王氏算是知道兒子的態度了,自然也不會再當著兒子麵給蘇婉寧臉色瞧,來日方長,索性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兒子再厲害也有不得閒的時候,何況現在有人比自己還憎恨蘇婉寧。

王氏瞥了李氏一眼,心裡的陰鬱一掃而空,有人比她還著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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