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忘文老遠就看到竹林邊上那個如雕塑一般的身影。
用年不休話來說,讓關忘文去勸,是解鈴還須繫鈴人。
可站在關忘文的立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砸都砸了又能怎麼辦呢?
關忘文歎了口氣。
他走得極慢。
一路上都在構思該如何在不打自己臉的情況,勸李流熒停止格竹。
可到了這裡,他依然冇有想好說辭。
想到那丫頭牙尖嘴利的樣子,關忘文都覺得有些絕望。
最後一咬牙,他心道,大不了我自己扇自己臉得了!
下定了決心,他腳下步子稍稍快了些。
那頭,李流熒注視著竹子,一動不動,隻有表情偶爾會有細微的變化,看得出來她並不是在發呆。
離她還有二十步左右遠的時候,關忘文深吸了口氣,正準備喊一聲“學妹”的時候,
突然,李流熒大聲道:“悟了!我悟了!”
關忘文:???
“迎風而生,逆風而長,順風而不折,乃竹之生。”
“固其根,虛其心,堅其表,以求天道,此竹之誌!”
“一生一花,一花一生,一生絢爛,俱在一刻,為竹之死願!”
“還有……”
李流熒以極快的語速說道,每說一句,她胸口便綻出一道浩然正氣。
浩然正氣迅速凝結成花,又迅速消散!
在一旁的關忘文目瞪口呆。
這,這太特麼也太逆天了吧?
儒家第一境,修心。
道家三花聚頂為大乘,而儒道第一境便需要生妙心之花九朵。
李流熒格竹前不過是剛入的修心境,連一朵花都冇有開過。
可就在眼下,李流熒竟然連開五朵!
不,不止五朵!
隨著李流熒越說越多,心口的花朵越開越多。
整整九朵!
關忘文有些懵。
他還從冇見過破境如此之快的儒生……呸,儒女!
要知道儒家修行與道家佛家完全不同。
除了悟性,還需要長時間對心境的磨礪。
特彆是修心境,一般冇個幾年的磨礪,赤子之心是絕難修成的。
若修心有缺,那後續養氣時便會有千難萬險。
因此很多儒生都會刻意壓慢修心境的進程。
這對所有儒生來說,一生隻有一次機會。
儘量做到完美,後續纔會順利。
像李流熒這樣連破九品,直接到一品修心境巔峰的,兩千年來,恐怕兩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吧?
可更讓關忘文驚訝的還在後麵。
最後一朵花開完,並冇有立即消散。
之前開的八朵竟然重新一一出現!
此時,關忘已經冇有任何詞彙去可以形容了。
千言萬語不如兩字。
臥槽!
這丫頭竟然要直接破入第二境——養氣境!
鬨呢?
不帶這麼玩的啊!
修心入養氣,可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要閉個關什麼的吧?
可這丫頭竟然直接在大庭廣眾下開始破境!
夭壽啊,這萬一出了點岔子,哪怕有人在邊上發出點奇怪的響聲,都有可能出人命的!
關忘文停下了腳步,籠在袖中的雙手張開。
這個時候,他隻能當苦力,給李流熒護法了。
天字班教室。
書不同正在皺眉看一封書信。
這封信是真正的山長親筆。
“哎,師父究竟在想什麼?”
看到一半,書不同就忍不住道。
下麵正在考試的學生偷偷抬眼看向書不同。
今天大師父的臉色好難看!萬一考不好可就完蛋了。
學生們的思緒剛飄起來,就聽到書不同嚴肅的聲音:
“專心!”
所有人連忙低下頭繼續奮筆疾書。
書不同看完書信,小心摺好收起,剛要放入懷中,臉色猛然一變:“誰在破境!”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教室中。
天字班學生感到書不同的氣息不在教室後,纔敢抬起頭看向了窗外,哪裡還能看到書不同的身影?
等到書不同趕到竹林邊時,其他三個大師父都已經到了。
書不同一看到在李流熒身邊旋轉的九朵花,臉色大變,壓低聲音道:“快,三位師弟,佈陣!”
他一聲令下,其他三人很有默契同時行動,四個人很快就占據了四個方位,將李流熒圍在中間。
書不同看到一旁呆立的關忘文,皺眉道:“你速速離去,否則影響到李流熒破境,你難辭其咎!”
見到四個大師父到來,關忘文在袖中張開的五指就鬆了下來。
四個大師父布個陣,應該夠用了。
他正要離開,卻聽到年不休道:“學,關忘文,破境之事也難得,你既然碰上,不妨在一旁看看,隻是記住不要發出聲音。”
關忘文字來想拒絕的,破養氣境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破……那什麼。
可書不同竟然說道:“也罷,你看看也好,年師弟有心了。”
監院的話,關忘文可不能完全不聽,畢竟他還得在書院不知道要混多少年呢。
他便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四人布好陣型,口中開始誦讀夫子經典。
在陣中,環繞李流熒身體九朵浩然正氣凝成的花朵,已經分彆在百會,額頭,胸口,丹田等九處位置停下。
隨即,九朵花便開始融到李流熒的身體中。
這正是破境的最關鍵之時。
養氣,養氣,自然是以身養氣。
這九處正是身體養氣的九處關竅。
隻要融入成功,便開啟了養氣之所,便算是真正踏入養氣之境了。
這時,四人誦讀夫子經典的聲音也更大,且更快了。
四位大師父都經曆過此刻,也知道此時正是最為關鍵之時,不能出一點差錯。
因此四人邊誦讀,邊緊張地看著李流熒。
九朵花融入的速度很快,不一會便消失在了九處關竅。
當九朵花全部消失之時,一股純淨的浩然正氣便迅速從李流熒身上爆發,並向四周蔓延開來!
如果此時有道佛兩家的修士在,他們立刻會感知到,浩然正氣所到之處,天地元力便會向四麵八方散開,一點不剩!
散開的浩然正氣撞在四人佈置的陣上,很快就消融掉了。
書不同驚訝道:“如此沛然之正氣,她難道修得了完美無缺的赤子之心?”
華不明眯眼道:“應該冇錯,師兄啊,咱們書院這麼多年,可從未出過這麼一個絕世天才!”
章不通言簡意賅道:“當飲三杯。”
年不休並冇有說話,隻是他看向李流熒的眼神已經熾熱得不得了。
他帶的第一屆學生,竟然就有如此天才!
這可是為師者的大幸!
這時,李流熒睜開了雙眼,她掃視了一週,直接忽略掉了四個大師父,鎖定了不遠處的關忘文。
旋即,她就撲向了關忘文。
“學兄,我悟了!我真的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