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了下來。
謝玉淵藉口到張郎中去一趟,走出孫家。
到了路口,她拐了個彎,來到了村西頭的破廟。
上輩子,他們被孫家趕出來之後,就是住在這間破廟裡頭。
這破廟,四麵透風,夜裡冷得不像話。
要不是隔壁的陳貨朗送了他們一床被子,隻怕一家三口早就凍死了。
後來爹死了,陳貨郎還時不時的接濟母女二人,有時候是幾塊餅,有時候是一碗熱粥。
雖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卻的的確確救了她們母女二人的性命。
想到這兒,謝玉淵便去敲開了隔壁陳貨郎的門。
陳貨郎是陳家莊的人,到孫家莊是做上門女婿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命太硬,把老婆一家人統統剋死了。
她記得陳貨郎再有兩個月,又說了一門親事,要到彆村去做上門女婿,破房子留著冇用,五兩銀子賣給了裡正。
大房早晚要和孫家分開,破廟不是人住的地方,她得為將來早做準備。
陳貨郎開了門,見是謝玉淵,不禁微微疑惑,“小阿淵,找我什麼事兒啊?”
“陳貨郎,我有個東西求你幫我賣了。”
“啥東西 ?”陳貨郎頭也不抬。
謝玉淵輕輕道:“一塊玉,我要一百兩銀子就行,多賣的,算你的。”
一百兩?
陳貨郎猛得抬起頭。
這丫頭片子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卻見謝玉淵從脖子裡解下一塊玉,遞到陳貨郎手上。
陳貨郎一看,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樣。
血玉?
“陳貨郎走南闖北,一定知道這玉是極為罕見的珍品。”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陳貨郎驚得差點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這……從哪裡來的?”
謝玉淵眼中閃過一抹暗色。
“這是從小就掛在我脖子裡的。”
孫家人不識貨,隻當是塊破石頭,他們如何能想得到,從亂墳堆裡撿回來的瘋母女身上還能有這麼好的東西。
陳貨郎好似不信,“你們孫家怎麼可能會有這麼貴重的東西?”
“陳貨郎,我不姓孫,我姓謝。”
陳貨郎一怔。
對啊,他怎麼忘了這一茬。
不禁認真打量起謝玉淵來。
小丫頭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比那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還要好看。
謝氏母女是孫老大從亂墳堆裡撿來的,指不定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妾,被主母驅了出去的。
否則,脖子上哪掛得起這麼貴的玉。
“小丫頭,你真捨得啊,萬一謝家人找來了,這血玉說不定還能證明你的身份。”
謝玉淵打量他的神色,“我想治好我孃的瘋病,隻能把玉賣了。陳貨郎,能賣多少銀子,你自己看著辦,我隻要一百兩。”
陳貨郎從十歲開始,就跟著陳家挑貨擔,不是冇有見識的人,這血玉彆的不敢說,五百兩銀子是閉著眼睛賣。
一來一去,他能賺四百兩,這簡直是一本萬利的大好事。
“行,我幫你賣。”
玉中帶血,對世人來說是寶玉,但對她謝玉淵來說,卻是災玉。
丟得越遠越好,這輩子都不要在她麵前出現,這樣,她纔不用回謝家……
回到孫家,遠遠就看到爹站在大門口探頭探腦。
見女兒回來,漢子眼裡露了一點光,“真是個野丫頭,天黑了還不著家。”
謝玉淵笑笑,“爹,郎中家有病人,我多留了一會。”
孫老大深吸口氣,“在郎中家機靈點,人家讓乾什麼,就乾什麼了。要是活兒重了,就回來,爹養得活你。”
謝玉淵心中一暖,“爹,郎中家冇啥重活,就是洗洗刷刷,爹放心吧。”
“你娘她……”
孫老大憋紅了一張臉,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謝玉淵試探了一句,“爹是怕娘在家受欺負?”
孫老大重重的點了幾下頭。
這一趟回家,他發現家裡人對高氏母女,冇有像他們說的那麼好。
謝玉淵眼中漸漸浮上霧氣。
都說養恩大如天。
爹從小由孫家二老養大,這份沉甸甸的養育之恩,讓他寧肯自己吃苦受累,也要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
但因為她們母女,爹還是偷偷的長了個心眼。
“爹,郎中家離咱們家不遠,我一有空就會回來看孃的。”
“也隻能這麼著了。”孫老大無奈的歎了口氣。
謝玉淵眼中微波閃過,用隻有自己能聽得見的聲音道:“爹彆擔心,你和娘,我都會護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