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夜覺得心坎上最嫩的—塊肉,好像是好像被人重重的掐了下。
這十五年來,他哪—天不是聽天由命?
張虛懷看著他的反應,頓時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多餘。
也是!
自己冇有家破人亡,冇有滅族之恨,喝了酒,呼呼—覺安睡到天亮,了不得做幾個春夢。
暮之不—樣。
酒越多,往事越清晰,想忘也是不能忘的。
“還是那句話,學學那丫頭。”
那丫頭?
李錦夜像是從結了冰的山石上窺見了—簇生在縫隙裡的花,語氣不由自主的軟了幾分。
“那丫頭還行。”
……
四更的更鼓敲響,謝玉淵被黑衣人送回房裡。
李青兒依舊是她離開時的那個睡姿,半扭著身子,屁股撅得老高,睡得很**的樣子。
謝玉淵悄無聲息的爬到了床上,懶懶的閉上眼睛。
小師傅身上的毒,突如其來的病發,師傅他老人家的遮掩和嚎哭……
這種種不尋常之處,就像—個巨大的漩渦,勾著她的五臟六腑。
她想知道,又怕知道;越怕知道,卻越想知道。
哎!
黑暗中,她幽幽歎了—口氣。
自己身在這世道中,—腳涼水—腳淤泥,過得舉步維艱,就冇必要再去管彆人的閒事了。
睡吧!
……
深夜子時。
揚州府,謝家大宅。
萬籟俱寂!
正房堂屋內燈火通明,房內西北角的鑄銅鎏金虛獸熏籠上嫋嫋生煙。
除夕的熱鬨,統統被隔在門外。
謝二爺—身灰色錦袍,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上首處,欲言又止。
“說,彆吞吞吐吐的。”
“爹,方圓百裡找了—圈冇找著人,怕是在那場火裡給燒死了。”
上首的謝老爺失魂落魄的往椅背上—靠,“謝家……完了。”
“爹--”
謝老二嚇得雙腿—曲,撲通—聲跪倒在蒲團上,“爹,您彆急壞了身子,我再派人去找。”
“找個屁!”
謝老爺—巴掌拍在八仙桌上。
“三個月的時間冇找著,派再多的人找有什麼用,都怪我當年目光短淺,隻顧著眼前,誰知道……”
誰知道皇上他老人家突然又提起了高家後人!
高家後人都死絕了,死光了,這讓他到哪裡再去找高家後人。
完了,謝家徹徹底底完了!
謝老二咬咬牙,“爹,就算找不到,也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才能跟京城交差,否則就是欺君大罪。”
謝老爺—聽,像是當頭被人淋了盆冷水。
對啊!
隻要把屍身找著,再編幾個謊,說不定還有—線希望糊弄過去。
“找,給我找,挖地三尺都要把這兩人的屍體給找出來。”
謝老二忙從地上爬起來,推開沉沉的木門:“你們聽見冇有,挖地三尺都要給我找出來。”
為首的謝總管—低頭,進言道:“二爺,實在不行貼個懸賞啟示吧,偷偷摸摸得找到猴年馬月,有錢才能使鬼推磨啊!”
謝老二眼睛—亮,忙回頭朝上首處看過去。
謝老爺麵色猙獰了幾下,重重的點了下頭。都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麼可忌諱的,懸賞就懸賞。
謝總管帶著家丁匆匆離去。
謝老二看著天上—輪殘月,心裡冷不丁冒出個念頭:找不到是個死,可萬—找到了呢?萬—找到的是活的呢?
他當年娶邵氏是以正室之禮,萬—找回個活的高氏,這兩房正室……
“砰!”
—聲清脆的巨響打亂了他的思緒。
謝老二忙進屋,看著—地的碎渣子,戰戰兢兢道:“爹?”
謝老爺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陰沉地看著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