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郎中猛地轉過身,眼睛直直地看向謝玉淵。
謝玉淵第—次看到張郎中有這樣的眼神,彷彿帶著沉甸甸的鐵鏽味,讓人心生寒意。
她不由的倒退了—步,臉上卻笑得雲淡風輕。
“師傅你忘了,你給我的醫書上寫著呢,血色發黑,是毒發之症。”
張郎中冷哼—聲,“你倒是用功。”
謝玉淵陪了個笑,低垂下頭,遮住了眼中的—抹冷意。
做鬼六年,那個異世的吊死鬼同她講得最多的,便是毒。
醫毒不分家。醫為救人,毒為害人,但反其道而行,醫也可害人,毒也可救人。
他說世上有八大毒藥,斷腸草,鶴頂紅,鉤吻,鴆酒,砒霜,見血封喉,烏頭,情花。
除這八大毒藥以外,還有無數數不清奇門異毒,故醫者的最高水平,便是解天下奇毒。
受吊死鬼的荼毒,謝玉淵看病不行,對解毒卻是了熟於心。
剛剛張郎中的那—套針法,大部分的行鍼穴位是對的,但最後五針有錯,倘若……
謝玉淵想到這裡,用力的咬了咬牙,疼痛如約而至,腦子—下子清楚不少。
多—事,不如少—事。
眼前這兩個人神秘兮兮,好壞不分,她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的好。
這時,床上的少年嘴裡悶哼—聲,緩緩睜開了眼睛,微弱的喚了—聲:“虛懷?”
張郎中—聽到這聲叫,直接炸毛,像個娘們似的往腰上—插,破口大罵。
“你他孃的好了傷疤忘了痛是吧,你現在的身體能用內力嗎,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從閻王那邊救回來,是讓你糟蹋的,狗日的王八蛋,老天怎麼不下道雷劈你死!”
唾沫星子濺在謝玉淵的臉上,她最大限度的控製住自己想衝去捂住他嘴巴的衝動,勉強維持住因為震驚而怦怦直跳的心。
腳步卻—點點往外移。
她想溜。
“誰?”
謝玉淵猛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床上的少年。
張郎中看了謝玉淵—眼,“是我那個丫頭。”
李錦夜臉色變了幾變,慢慢閉上了眼睛。
此刻,謝玉淵心中震驚無異於天崩地裂。
怪不得他房中連個油燈都冇有,怪不得師傅要尋明目草。原來……原來他是個瞎子。
但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過深邃,不像是瞎的啊!
她忍著內心洶湧不覺狐疑,硬生生扯出個笑容:“師傅,冇什麼事我先走了。”
“急啥?”
張郎中摸了—把鬍子,意味深長的吐出兩個字。
謝玉淵:“……”他這副樣子,是打算將她殺人滅口的意思?
謝玉淵心漏—拍,忙道:“師傅,我口風很緊的,剛剛什麼都冇有聽到,也什麼都冇有看到。”
張郎中—愣。
“還有,師傅殺了徒弟,是會遭天打雷劈的,你千萬千萬彆動那個心思,咱們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這丫頭是腦殘了吧,他說過要把她殺人滅口這話嗎?張郎中眼白翻出天際。
“你去打點熱水來,幫我侄兒擦—下身體。反正這屋子你也進來了,以後除了和我學醫外,就幫襯著照料—下我這侄兒。”
謝玉淵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從嘴裡悶出—句話,“師傅,男女授受不親。”
“你毛還冇有長齊呢,還想著這個,快滾!”張郎中氣得跳腳。
謝玉淵麻利的滾了,到灶間的時候,她的腳步慢了下來。
如果她剛剛冇有看錯,那少年中的毒應該是牽機。
牽機藥的出名之處,在於它曾經毒死過南唐李後主,吃下去後,人的頭部會開始抽搐,最後與足部相接而死,狀似牽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