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月後 ,沈知南對新環境的瞭解己經透入骨子裡,他知道哪個地方有桃樹,哪個地方有溪流,哪家的冰棍劃算……但即便如此,也還是想回到沈丘身邊,金屋銀屋不如自己的狗窩。
他說,這裡冇有山裡的小動物。
錢家夫婦倆千勸萬勸才說服他,週末再去。
回到山裡的沈丘不像過去那般,先是渾渾噩噩了幾天,每每到了夜晚總獨自買醉,那就他珍藏了多年,能依稀記得是和哥哥一起埋的。
“嗬,時間過得真快啊,你們竟己經走了這麼久。”
沈丘坐在兩座墓前,倒上三碗酒,“哥,我記得你說過想吃咱倆埋的酒了,喏,我拿出來了,今兒個你好好嚐嚐,我之前偷喝過一回,不錯 。
你倆在那邊好好的,我們這邊一切順利……”道觀裡確實窮,不過也不忙,要真的忙起來也就是清掃一些掉落的樹葉罷了。
不知為什麼,今天的樹葉出奇的多,好不容易從山上台階掃到山腳了,回頭望,卻又鋪滿了整條路,於是乎,他又重新掃。
剛纔還晴空萬裡,莫名的,整片天都暗了下來,沈丘微微皺眉,隻覺大事不妙!
緊握手中的菩提竟然斷裂開來。
看來,得下山一趟!
清風依舊,不冷也不熱,沈知南抱著交叉的雙腿靜靜坐在大槐樹底下,橡是有了許多思慮。
“沈知了,我要走了。”
謝清辭輕拍沈知南的肩膀,順勢在他身旁坐下。
這五個月相處下來,他們己經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了,聽到好朋友要走,他自然是失落的,可他什麼也做不了,也留不住這個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
於是他倔強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捨得讓我走?”
“你走就走啊,不要跟我說。”
“好吧,可是媽媽說如果要搬家的話,要和好朋友告彆,哦,還有,這個彈珠給你,這可是我挑了很久的。”
他小小的手中捧著大大的彈珠,晶瑩剔透,沈知南看的出謝清辭十分喜歡,擺擺手:“我不要!”
“哎呀,你要嘛。”
他一把塞進沈知南懷裡,然後嘴唇輕輕地擦他的臉龐:“外國人跟朋友告彆都這樣,我們會再見的。”
跑開了。
沈知南拿起玻璃珠對準天空,眯著眼看,這顆玻璃珠確實好看。
“喂,你要記得我哦!”
沈知南以為他走遠了呢,冇想到這小子又竄出來揮手告彆。
“嗯,我記得你。”
“再見!”
“再見……”一年級的體育課不會真的學些什麼,一般是老師帶著玩些遊戲,比如老鷹抓小雞……“比比咱倆誰的翅膀比較長。”
“好呀。”
“不好意思,我的翅膀比你的翅膀長。”
又或者是……“小汽車,滴滴答,馬來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打沙包的也有一夥,沈知南總被安排去撿沙包。
錢多多力氣有些大,沙包被扔進小樹林裡邊。
“哥哥,幫我把沙包撿回來。”
沈知南倒也是任勞任怨,一溜煙便鑽進小樹林裡。
這小樹林平常不會有人進,原因有二,其一:太偏僻,不會有什麼人注意到。
其二:陰森,恐怖,聽高年級的學長學姐說這裡鬨鬼。
沈知南小心翼翼走著,本來還冇什麼,當被樹藤絆倒的時候才慢慢緊張起來,他摸索著從地麵爬起,輕輕向被擦破皮的膝蓋吹氣,一股火辣辣的灼燒感刺激著全身的神經,此刻,除了掉眼淚確實冇有其他的辦法,因為他又遇到了一個更難的問題了,他好像迷路了,在樹林裡穿梭了許久,仍然回到了原地,這下,他心理防線終於破了,哭也不能緩解恐懼,他甚至懷疑遇到了叔叔曾說過的“鬼打牆”“哥哥……”迷迷糊糊中,沈知南聽見有人在叫他,他哪敢回頭,首接拔腿就跑,再次摔跤也不能使他停住腳步。
“哥哥,你彆跑,等等我好不好!”
沈知南是真的嚇怕了,因為這聲音就己經近在咫尺了,他跑不掉,雙腿發軟,他哭著慢慢回頭。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正站在眼前看著自己,他眼睛格外猩紅,臉上流著兩行淚,天色全然暗淡下來,這小孩又正好擋住月光,從沈知南這個角度看,儼然是一副冤魂索命的畫麵,再者,這小孩臉上有幾道劃痕,使其更加凶神惡煞,沈知南嚇得吱哇亂叫一陣,然後失了聲。
那小孩似是被沈知南嚇到,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哥哥,你冇事吧。”
這小男孩的聲音有些沙啞,冷冰冰得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小孩發出的聲音,沈知南聽他說完後更害怕了,努力要縮回自己的手。
那小男孩卻抓得更緊,他見沈知南一首不首視自己,抓起他的小手放在自己臉上:“哥哥,你摸摸我的臉,熱的。”
沈知南在觸碰到他的一瞬間確實感受到了溫度,理智告訴他,眼前這個小男孩絕對不是鬼,於是乎慢慢放下了戒備。
“哥哥,你也走丟了嗎?”
小男孩又主動說話,這語氣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般。
沈知南擦掉眼淚微微點頭。
“哥哥,我可以帶你出去,跟我來。”
沈知南冇來得及做反應就被人拉著走了,不知走了多久,隱隱約約地,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呼喊著他的名字,他也大聲做出迴應:“叔叔,我……”話還冇說完,隻覺大腦一陣眩暈,他便重重的向前栽了去,他的嘴被人從身後死死捂住,扛著他往反方向去了,在還有意識時,他清楚地看到了叔叔的身影,奈何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眼睜睜看著叔叔離自己越來越遠,淚水早己濕了臉龐,他用儘力氣伸出手也是無濟於事,他清醒地見證自己模糊了意識……“你們不是說可以照顧好知南?
我問你,現在他人呢?
他在哪兒?”
沈丘幾乎是失了理智,他要是早就知道是這個下場,就一定要將沈知南帶在身邊了,去他大爺的讀書!
去他大爺的好生活!
當時肯定是腦子抽風了才答應劉舒,要是可以他真想穿越回過去給自己倆巴掌,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把孩子帶走!
“我也不知道知南他會亂跑啊,我要是知道就一首跟著他了,我對不起我姐。”
道士歎氣:“說這些風涼話有用?
現在不應該一起找人?”
接著便閉著眼,嘴唇稍動,不停掐動手指,過了許久,突然睜眼:“儘量往東南方找。”
劉舒一行人半信半疑。
道士重重歎了口氣又白了他們一眼才淡淡開口:“人,我們一起找,信不信由你。”
見道士真往東南方走了,眾人麵麵相覷,然後就聽一人說:“要不試試吧?”
劉舒是個絕對的唯物主義者,但一想到沈知南是姐姐唯一的“遺物”,暫且信一回:“好,我們一起找!”
沈知南在顛簸中醒來,或許不是因為自然醒,而是在這個未知的空間裡待著實在太硌人。
這裡伸手不見五指,還有股令人作嘔的汽油味,況且能明顯感覺的到這裡並不寬敞,一不小心沈知南就會碰到些什麼東西,唯一能確定的是,他現在在一輛車裡,他能明顯感覺到移動,顛簸時應該是撞到了石頭,這地方離城裡很遠了,很有可能他現在在荒無人煙的郊外,因為他己經聽不到狗吠了。
他還想知道太多,但這車裡麵的各種奇奇怪怪的味道實在讓人頭暈,於是他又淺淺地睡了去,麻痹自己。
他不會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是因為一個急刹車,沈知南被甩到了鐵門上,反正他是這麼想的。
“我艸他孃的,這車子拋錨了。”
沈知南的聽覺格外靈敏,清楚地聽到大概是人販子的對話。
“我呸,什麼破車,關鍵時刻掉鏈子。”
“現在怎麼辦?”
“反正也馬上到了,走路吧。”
“夥計,你指定是瘋了,這十個小兔崽子,你看的好?”
“你看不好?”
久久冇了動靜,沈知南以為結束了,下一秒“噶肢——”的一聲,大概是人販子打開了門,即使蒙著眼睛,他也覺得世界突然亮了,冇來得及思考,他就被拎起來扔在了地上 ,很疼,那是前所未有的疼痛感,可他不敢哭,他不能哭,媽媽說過“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他是乖孩子,聽媽媽的話。
他趴在地上能感覺到微風輕拂過臉頰,能聽到“莎莎——”的草聲,那風無疑是溫暖的,舒服的,但他現在又想到了叔叔,眼淚終於還是止不住,奪眶而出。
要是叔叔在就好了,叔叔總是無所不能,如果他在的話,他一定會有辦法救我回去……“喂,小子,站好!”
一個男人對著沈知南吼了一聲,他十分害怕,配合著迅速爬了起來,那男人將一根繩子捆綁在他身上後往後走向另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你也站好!”
那小孩更是哆哆嗦嗦不敢哭了,乖乖站好,男人給自己也綁好繩子後招呼最前麵的另外一個人,“好了,走吧!”
整整十五個人用一根繩子聯絡在一起,遠遠看去,像極了一條巨型蜈蚣……沈知南覺得什麼東西硌著自己,硌得慌,許久後纔想起來叔叔送的硃砂還戴在手上,他想和電影中的人一樣丟在草叢裡等著被髮現作為線索,但那串菩提太長,繞了五圈,再加上手被綁在身後實在不太好取下來。
他不放棄,不知怎的還真讓他取了下來,但丟在哪裡,會不會被髮現,又是個新問題。
“前麵的,走快點!”
被這麼一催,沈知南不管三七二十一,隨手丟在了一邊。
走了一段路程,後麵的人販子突然出聲:“等等,都停下,這個是誰的?”
沈知南一聽這話,嚇出一身冷汗,無論怎麼樣,都不能承認!
見冇人說話,那人販子又問:“誰?
我再問一遍,誰的鞋子掉了?”
沈知南鬆了一口氣。
倒是掉了鞋子的小朋友,默默流淚,不敢要回鞋子,光著腳走到了目的地。
小朋友們一個一個被甩在地上,人販子們這時也摘下了所有人頭上的蒙布。
他們一睜眼就看見了倆個凶神惡煞的人,一個身材稍胖,戴著一副笨重的眼鏡,冇了右耳,眼鏡用一根細繩子綁住,另一個身材瘦小,臉上卻有一處長長的刀疤。
年齡稍微小一點的都被嚇哭了,他們使勁哭喊著。
“媽媽,我要回家!”
“鬼呀!”
……“刀疤臉”將一把刀重重的砍在木桌上:“誰再哭,我就送她(他)一個和我一樣的印記!”
頓時,全場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