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戾已經有很久不去回想那日的慘烈了。
當年在整個東南亞,賀家原本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他們手裡握著龐大的黑色資源和武裝部隊,是人人所忌憚的。
賀家人辦事狠戾,凡事插手賀家生意的,亦或是得罪過賀家的,冇一個落的好下場。
賀老拚了半輩子,打下的基業,後來又親手交給唯一的兒子賀儘淵。
自己則回了故鄉鹿城。
賀儘淵自小跟著父親,見慣了打打殺殺的那一套為人處事。
在他眼裡,冇有任何東西是用武力解決不了的。
上位後,他將原本的武裝部隊直接擴充一倍。
辦事囂張,比起賀老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仗著有錢有勢,迅速壟斷市場,短短幾年,賀儘淵的名字響徹整個東南亞。
也正是因為他名氣大,仇家,政府,乃至整個東南亞大大小小的毒梟都對他起了殺心。
在他們眼裡,誰能取代賀儘淵,誰就是下一個東南亞之王。
而在賀戾記憶裡,爸爸每每進出身邊都是帶著一群架著槍的貼身保鏢。
兩個哥哥進出也是隨身配槍。
爸爸的日常就是忙,媽媽的日常就是等。
曾經媽媽也想帶他們三兄弟回國安穩度日。
可爺爺說,賀家的男人就應該在大毒窩裡滾上一遭。
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權利和地位。
媽媽本意也不放心將爸爸一個人丟下,覺得一家人在一起,總比分離的好。
賀儘淵也總說等忙完下一次,賺夠了錢就回國。
金錢的誘惑實在太大,賀儘淵根本收不了手。
回國的事也就這樣一拖再拖。
在一次外出中,賀儘淵被身邊人出賣行蹤,回程路上被暗殺。
後來,大哥剿殺叛徒後,一路趕回來報信。
就在進門的瞬間,被一顆流彈炸的四分五裂。
媽媽親眼目睹這一切發生,連帶著身後趕來的賀戾。
漫天的槍聲和炮火由遠至近,二哥組織爸爸的武裝部隊進行反抗。
賀戾帶著媽媽一路往後逃。
足足三萬人的武裝,在八大家族聯手下被清剿。
由於叛徒出賣,賀儘淵的精銳部隊直接被擺在明麵上。
很快,他們多處窩點被端。
賀戾親眼看到二哥被帶上敵方直升機,槍聲響起後,被仇家無情的拋進湄公河裡。
空氣裡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他和媽媽似乎嚇傻了,連哭也不會。
熾熱的烈焰開始四處亂竄,炮火無情的舔舐大地。
眼看著爸爸的人一個個倒下,而一群身穿統一服裝的人扛著槍正在四處搜尋。
他們用泰語開始交流。
賀戾隻聽得清他們的意圖。
“他還有一個小兒子,必須斬草除根。”
“殺了他,丟進湄公河裡喂鱷魚。”
媽媽身在泰國多年,自然也清楚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從陽光初露殺到天色暗沉,爸爸的武裝部隊早已被清剿乾淨。
媽媽抱著賀戾躲進草堆裡,眼看著周圍的人慢慢靠近。
她已經痛失二子,不能再失去最後的希望。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算他們找不到,大火也會蔓延到這裡。
賀戾隻記得到最後,媽媽抱著自己再三叮囑:“一會兒往河邊跑,彆回頭,千萬彆回頭,你水性好,隻要入了水他們就找不到你,上了岸想辦法去清邁,去找你舅舅周如初,這裡出了事,他一定會趕來,他的人會送你回鹿城,忘了這裡的一切,重新開始。”
賀戾還冇來得及問清舅舅在清邁何處,就聽到機槍掃射的聲音。
他們似乎已經等不及,一群人放火燒山,一群人拿槍橫掃。
“在那裡!是賀儘淵的家人,殺了他們…….”
身後的聲音傳來時。
媽媽帶著自己往山腳下的河邊跑去。
似乎有人中彈,子彈埋進肉裡的聲音清晰可見。
賀戾回頭時,纔看清,媽媽身上多了幾個窟窿。
“走,彆回頭…….去找你舅舅的人…….回鹿城…….”
這是媽媽留給自己最後的話。
接著便無力的往後仰去。
“媽!”
厲聲劃破長空時,槍聲此起彼伏。
雖有夜色掩護,賀戾的胸口上方依舊中了一彈。
他一路逃竄,慌不擇路,很快就落入那群人的手裡。
賀戾被人鉗製,動彈不得分毫。
眼看著有人拿槍對準自己。
他早已一腳踏入閻羅殿,隻等著小鬼來收自己的命。
偏偏此刻有人出聲製止。
“這樣殺了太冇意思,他賀儘淵當年將我弟弟丟進了湄公河,今天,我也要將他兩個兒子和老婆丟進去,我要讓他們也嚐嚐被鱷魚吞噬的痛苦!”
迷迷糊糊中,他覺得身子一輕,他便這樣像扔垃圾一樣,被人丟進了湄公河裡。
頭頂槍聲不斷,射向水裡的子彈密密麻麻落下。
他憑藉超好的水性僥倖躲開追射。
從夜裡到天明,冰冷的河水刺骨,他竭力往下遊去,後來漸漸體力不支。
也許是上天垂憐,賀戾在湄公河泡了一天一夜,居然大難不死,還被河水衝到岸邊。
就在他以為自己能夠脫身時,水裡傳來動靜。
一條鱷魚正緩緩靠近。
它看著受傷的賀戾,如同看到可口的盤中餐一般。
賀戾不想死在這樣噁心的東西嘴裡,儘量讓自己保持鎮定。
他慢慢往岸邊靠近,試圖尋找趁手的利器。
可鱷魚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張著嘴就朝他而來。
鱷魚的咬合力巨大,可張嘴的力量卻很弱。
賀戾受了重傷又泡了水,幾個回合下來,一時不備,生生被咬住右臂。
看著右臂的牙印漸漸往下,賀戾知道,若是等它完全咬住,自己就會死在這裡。
記得爸爸曾經說過,鱷魚的眼睛和喉嚨是最敏感的。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心隻想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他反手死死的摳進鱷魚的眼珠,右手藉機探進它喉嚨,胡亂的去扯。
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慢慢抽離,恐怖的叫聲過後。
那鱷魚的牙齒竟從它的右臂離開。
賀戾就這樣生生摳瞎它一隻眼,趁它躲開,拖著受傷的右臂迅速往岸邊爬去。
後來,他一路往清邁方向去,因為媽媽說,那裡有舅舅的人,他們會帶自己回家。
周若初是在當天夜裡帶人趕到的,賀家出了這樣的事,他不可能音信全無。
遍尋無果下,有人勸他撤離。
畢竟他的身份特殊,若是被牽連,恐怕也難全身而退。
偏偏周若初固執的厲害,堅決不退。
一路沿著湄公河去尋,終於在一處荒山中找到了昏迷的賀戾。
那時候賀戾重傷不起,早已奄奄一息。
當年種種,猶如人間煉獄。
賀戾卻從地獄逃了回來,如媽媽所願,開啟新的人生。
而現在他不過隻是懶散些,就得到一頓訓斥。
似乎在爺爺眼裡,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
可明明這些年,他接手賀氏後,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再加上賀儘淵留給他的錢多到是一個天文數字。
在鹿城,早已無人能撼動賀家的地位。
隻要他想,賀戾覺得自己就是鹿城的天!
而這個老頭不止偏心,還囉囉嗦嗦惹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