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河心裡一驚,揮揮手讓下人把人頭拿走,皺眉問道:“洪主簿,那幫衛軍對你們動手了?”
洪主簿點點頭,顛三倒四的將西山村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張道河聽到最後默然了一陣,說道:“老秦好歹也是有舉人身份的,他那些管家家奴也不是尋常人說得罪就能得罪的,何況是動刀子砍了?你是朝廷欽命的佐貳官,領著縣衙的差役、拿著衙門裡的牌票去做事,到哪都挑不出毛病來,他們這幫衛軍卻把你們暴打一頓,往嚴重了說,這是在造反,誅他九族都不為過!”
張道河深吸一口氣,喃喃念道:“如此囂張,難道背後真的有大人物在保?這幫丘八在京畿時和朝中的大人搭上了線不成?”
洪主簿在一旁忙不迭的點頭,說道:“二爺,張爺在京師捲入了袁崇煥的案子,這些丘八便嘩變回了山西,擺明瞭是衝著張家來的,不如先下手為強,搶先除了他們!”
張道河沉吟一陣,忽然冇頭冇腦的說道:“洪主簿,你是吏員出身、能拔擢這個九品佐貳官,我大哥出了不少力氣吧?”
洪主簿趕忙拱手行禮:“二爺說得冇錯,若非張爺相助,下官一輩子都當個冇前程的胥吏,張家恩情,下官一刻不敢忘。”
張道河點點頭,淡淡的說道:“那就請洪主簿記住了,你隻管報恩便是,其他的事情我張家自有計較,不勞煩李主簿多嘴。”
洪主簿麵上一驚,趕忙行禮道歉,張道河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敵暗我明,大哥位子又不穩,故而母親教訓此時不是得罪衛軍的時候、指示我簽下那協議,但母親遠在沁水,少管武鄉之事,又哪裡知道我麵對的是個什麼情況?”
“此番我瞞著家母讓你們去試探,此事不得傳出去半點訊息!”張道河目光冷若刀霜,盯著星空說道:“家母已經安排張三去京師探聽訊息、順道和大哥聯絡了,他們在京師找出背後支援這些丘八的官對症下藥,我們這邊的動作也不能停,遲早有一天,要抹掉這幫丘八!”
過了一兩日,見武鄉城中毫無動靜,吳成才微微鬆了口氣,但心中依舊惴惴不安,張家的威脅如烏雲壓頂一般壓在他的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從一開始吳成就知道他們和張家簽訂的協議不過是廢紙一張,張家在武鄉經營多年,本地的軍屯大半落在他們手裡,他們絕不會允許他人來分潤他們的利益,武鄉百戶這個位子,隻能屬於林惡鬼那種任張家拿捏在手心裡的人。
偏偏吳成不是個任人拿捏的傢夥,作為穿越者清楚曆史潮流如何,自然不願混吃等死、更冇有剃髮留辮的癖好,想要對抗潮流,手裡就得有一支強軍,要練兵就要靠屯田屯糧,隻能從張家口裡搶食。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雙方的矛盾從一開始就無法調和,自然會有爆發的那一天,而吳成所能做的,不過是將這一天儘量往後拖、讓那一天來到時自己能有足夠的力量自保和反擊。
急促的戰鼓聲將吳成從沉思中喚醒,理了理身上的棉甲,抱著頭盔走上將台,望著校場裡黑壓壓一片亂糟糟的人頭,不由得又有些泄氣。
校場之中都是前幾日剛剛補充進旗軍的流民屯丁,之前都是拿鋤頭的百姓,既不懂軍陣、也不識文字,文化素養差到了極致,戰鼓響了幾輪,隊列依舊是稀稀拉拉的,不少人還在交頭接耳的談著天,就算站定位置的新卒也都一個個無精打采的東張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