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個屁啊!
她差一點就脫口而出。
謝無憂此人,很是精明,他不會隨隨便便娶妻,讓一個不瞭解的人躺在他的枕邊。
但出於孝順,他不願忤逆母親,所以接受了迎娶沈清芙。
於是成親之前,他把“沈清芙”查透了。知道她愛慕他弟弟,也知道她嫁給他是因愛生恨,為了報複他弟弟。
但他想錯了。
“沈清芙”冇有恨,她隻是愛到深處變態了。嫁給他並非為了報複他弟弟,而是跟他弟弟“朝夕相處”。
“好。”她道。
沈清芙正發愁怎麼表現自己的無害。他遞了台階,真是再好不過了。
謝無憂看她一眼。
“本本分分做你的謝家大奶奶,我不會虧待你。”他道。
若她本分,那就正好。若她不本分,他亦有決斷。
便聽沈清芙詢問道:“怎樣纔算‘本本分分做謝家大奶奶’?”
她口吻十分客氣:“我第一天上任,不太懂得。”
社畜都知道,當領導交代下來工作,一定要問清楚。不要自以為是,上交的時候發生“我以為是這樣”的場景,獲得領導無語的眼神,還要返工。
當然,謝無憂不是她的領導。不過鑒於他的危險性,沈清芙還是拿出了對待領導的態度。
然而,她的話卻讓謝無憂誤會了。
清冷的眸光陡然銳利,像是冰做成的刀子,射過來。
“我想知道,大公子口中的安分,跟我以為的安分,是不是一個安分?”沈清芙麵不改色,似未察覺他的冷厲,坦然回望過去,“倘若不是,出了差錯,我豈不是冤枉?”
謝無憂心頭劃過一絲疑惑。
但見柔和的燭光之下,少女仰起頭,肌膚白嫩,五官端麗,雙目流光,在紅色嫁衣的襯托下,燦若朝霞,十足是個美人。
不見一絲偏執、衝動、愚蠢。
“做符合你身份的事。”眼中銳色收起,他神情緩和下來,“不要僭越。”
也罷。
她識相也好,耍小聰明也好。今日說得明白些,他日出了差錯,她便休要狡辯。
“明白了。”沈清芙點點頭。
身為謝家婦,她的本分便是孝順公婆,相夫教子,友愛兄弟姐妹。
出門在外,便是恪守規矩,不要往謝家的臉上抹黑。
而那句“不要僭越”,大抵是提醒她,麵對他弟弟時,注意分寸。
她回答得太痛快。
謝無憂看她一眼,問道:“你當真明白了?”
“當真明白了。”沈清芙道。
謝無憂冇有再說什麼。
他很忙,當下轉身向外走去:“我還有事,你自便。”
“等等。”沈清芙在他身後道,“你回來睡嗎?”
謝無憂走向門口的步子一頓。
猛地回身,目光銳利,直直刺來。
沈清芙頓知這句話問得不好。她下意識握了握手指,念頭急轉。
原想著,他要麼回答“你先休息,不必等我”,要麼回答“不回來,你自便”。
他這麼大的反應……
“我為什麼不回來?”隻聽謝無憂緩緩開口。
沈清芙便知自己猜對了。她有黑曆史,他以為她在暗示他,最好不要回來睡。
“我會做好謝家大奶奶的本分,那麼你也要做好謝大公子的本分。”她一本正經地說,“如此才公平。”
嗯?謝無憂揚了揚眉。
很快收起表情,再次轉身,往外走去。
“回來。”
他這次冇有回頭,徑直出了門,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沈清芙鬆了口氣。
這男人不好應付,精明得很。
“小姐。”門再次被推開,幾名丫鬟陸續進來。
是沈清芙的陪嫁丫鬟們。瞧著年紀不過十七八歲,臉兒細嫩,眉眼俊俏,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朝氣。
兩人走近她,熟練地為她拆卸頭冠釵環,解下一層層衣裳佩帶。
沈清芙隻覺一陣雲朵般輕柔的力度撫過,頭上變得輕巧,身上也變得輕鬆。
另外兩個丫鬟捧著一套家常衣衫、鞋襪,等著給她換上。
“小姐,吃些東西吧。”收拾妥當,大丫鬟玉盞扶起她,往桌邊走去。
沈清芙本來不適應被人扶著,但站起來後,她才發現腿軟腳軟,竟冇什麼力氣。
餓了一天了。
這場婚禮進行了一整日,這具身體從早上就冇吃東西,可謂是餓得前胸貼後背。
在桌邊坐下。
丫鬟們站在兩旁,為她佈菜。一道道菜肴,盛放在精緻的碗盅內,下有金絲炭火溫著,揭開盅蓋,竟是熱氣騰騰。
沈清芙接過玉盞遞來的筷子,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另外兩個丫鬟在收拾床鋪。
“奴婢瞧見姑爺了,真真是謫仙下凡一般。”一個丫鬟抱著被褥,立在床邊說道。
“難怪京城裡人人都叫他明月公子。”另一個丫鬟收拾床上的紅棗、桂圓等果乾,說道。
謝無憂素來風評極佳。
雖然身體不好,但他自幼聰慧敏捷,常人難及,屬於出名很早。人人提及他,都是高潔美好,君子如玉。
在小姑娘們的心中,他就如天上的明月,令人心折,卻又遙望不可及。
沈清芙深以為然。
哪怕被病弱氣減損了幾分,謝無憂看上去仍然清貴無比,俊美非凡,是沈清芙兩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
吃過飯,自有丫鬟遞來茶水漱口。
“小姐,床已經鋪好了。”玉盞走上前來,“您現在就歇息,還是等姑爺回來?”
問話時,玉盞小心翼翼的。今兒是大喜的日子,姑爺該在房間內陪著小姐,但他卻出去了。
她怕小姐發脾氣,心裡已經做好準備,麵臨疾風驟雨。
“不必等他。”誰知,沈清芙站起來,神態很平常,“他有事要忙,給他留門就是了。”
玉盞一愣,隨即道:“好。”
不管丫鬟們怎麼想,沈清芙一副“這很正常”的態度,釘死了謝無憂在新婚之夜不洞房反而出去辦事的行為,就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