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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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葉桓便上朝麵聖去了。

昨日與葉桓見麵時他並未提起突然回京的原因,今早瑞蓉出去同小廝打聽了一番,回來講給薑湄聽。

說是葉桓與梁國三皇子梁弈本是伯仲之間,誰都占不著誰的便宜。

但最近梁國老皇帝身子抱恙,眾皇子蠢蠢欲動,那梁弈不得不回都城處理內患,若是他再在邊境同葉桓纏鬥,怕是皇位哪天就突然易主了。

葉桓本想乘勝追擊,但上報軍情後,越帝卻命他擇日回京,連年征戰,國庫早已被掏了個乾淨。

越帝一向軟弱膽怯,若是冇有葉家代代鎮守,怕是越國早就被梁國吞併了。

梁國國力強盛,兵壯民富,還占著通商樞紐。梁國皇室也是人才輩出,但相應的,後宮與皇子間的奪嫡之爭也從冇停歇過,並無暇傾舉國之力與越國爭出個勝負。

許是梁國也從未將越國放在眼裡,這一國安危都指望著一個葉桓,又能撲騰出什麼大水花。

薑湄抱著小狗,聽著瑞蓉滔滔不絕地講著探聽來的事,心裡想著,要不同葉桓說說,這納妾的事再延一延後。

剛打了勝仗,他現在的名望與呼聲極高,若是現在流出葉桓在戰場上做了此等傷風敗俗之事,欺侮苦等他數年的正妻,怕是於他名譽損傷太大。

越國不比梁國民風剽悍,自古便自詡禮儀之邦,重文輕武,也因此固步自封而積貧積弱。

在越國,男女之間若是無媒無聘便先行有染的,是極有辱門楣的,況且柳冰清還是個山野村婦。

像葉桓這等身份,縱使是納妾,出身最低也起碼要是個世家的庶女。

況且世人皆知薑湄與葉桓成婚一日便分離,回朝便納個邊關帶回來的女人為妾,即便葉桓是鎮國定邦的懷遠大將軍,也免不了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還得連帶薑湄一起被戳。

正思慮著這些糟心的事情,門外便有丫鬟通報,說那西院的柳姑娘求見夫人。

薑湄皺了皺眉,她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麵目去見這位。

論義,她救了自己夫君,有恩,可如今她要進門做姨娘,狠狠打了薑湄的臉,要她以恩人之禮待她也不大可能。

隻是人家都已尋上了門,也不能躲著不見,她讓人帶那柳姑娘進來,瑞秧給她端了碗冰過的牛乳糯米羹,薑湄一邊小口喝著,一邊等柳冰清。

柳冰清今日刻意打扮過,她同伺候她的丫鬟打聽過,丫鬟說夫人是個絕色美人,她心中有些不忿,將昨日葉管家送來的珠寶首飾能戴的全都戴在了頭上身上,又挑了件最為華麗的襦裙套在了身上。

可她轉過門扉看見抱著條狗兒坐在那,悠然自得喝著甜湯的薑湄時,便忽然覺得想逃。

薑湄綰了個清爽的髮髻,頭上隻插了一根白玉做的簪子,著了一身素色衣袍。見她前來,薑湄緩緩抬起頭,看到她這身行頭又暗暗皺了皺眉。

薑湄隻是坐在那,舉手投足間便儘顯官家嫡女的優雅氣度,偏偏又生了一副出塵脫俗的樣貌,一身白的發光的嬌嫩肌膚,柳冰清隻覺得自己像個雜耍班子的醜角,身上這些墜飾更是平添笑料。

可既已經來了,隻得硬著頭皮上前,學著丫鬟作禮的姿勢拜了拜,目光閃爍的說了句:“見過夫人。”

薑湄知她出身鄉野,並未點破她禮數上的不妥,淡淡說了聲:“柳姑娘不必多禮了。”轉頭吩咐瑞秧為她搬了個圓凳坐著說話。

柳冰清隻覺得如坐鍼氈,一屋子的丫鬟上下打量著她,看得她如芒在背,手腳都不知該往哪放。

薑湄讓瑞秧也給她端了一碗甜湯,柳冰清嚐了一口,眼中一亮,她知道京都的小姐夫人們吃穿用度定當很是講究,卻冇想到一碗普通的甜湯竟能做得這般香醇,入口冰冰涼涼,幾勺便喝了個精光。

薑湄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瑞秧有些嫌棄地接過了柳氏手中的空碗,薑湄輕咳了一聲問道:“可要再來一碗?”

柳冰清這才反應過來此舉有些失態,麵上一紅。

她暗暗清了清嗓,柔柔說道:“妾今日來,是心中有愧於夫人,特來請罪的。”

薑湄挑了挑眉,“尚未行納妾之禮,姑娘自稱為妾於禮不合。”

柳冰清臊得臉上紅暈更甚,但念及眼前之人雖是葉桓正妻,但據葉桓所說兩人僅是行了大禮,尚且連房都冇圓過,她又挺直了腰板,作出一副羞赧之情。

“冰清出身卑微,不懂禮數,夫人莫怪。”

薑湄撫著花花的小腦袋,衝她笑了笑,“無妨。近日裡我會差嬤嬤教你些規矩。不知姑娘言中所指是何事,依將軍所言你有恩於我將軍府,談何生愧?”

柳冰清神色慼慼,答道:“我與將軍相識得早,彼時少不更事,將軍又正當壯年,便與冰清有了夫妻之實。一切都是冰清的錯,夫人切莫要怪罪將軍。”

薑湄心中有些不悅,一大早跑來同她說這些做什麼,你二人過往如何同她何乾?

她耐著性子說道:“柳姑娘言重了,將軍是我夫君,我對他不可有不敬之心。”

“還有,姑娘若實在不懂規矩,就莫要再輕易開口,夫妻之實用於比作你二人關係實在不當。”

“你也不必對你二人之過往感到有所負擔,多數男子成婚前房中都有一二通房丫頭,將軍自幼喪母,又早早隨軍出征,身邊才一直無人伺候。”

“既然你得了將軍青眼,又於他有救命之恩,抬你為妾也是自然。隻是眼下恐怕不是時候。”

薑湄雖說得都是實話,並無陰陽怪氣或添油加醋,但聽在柳冰清耳朵裡卻是有如奇恥大辱。

她一直自認為葉桓待她至少有五分真情,可從薑湄口中說出來,竟將她與通房的下人相比,還要阻攔她入府為妾。

想到這,她隻當薑湄是嫉妒她與葉桓,便收起了柔弱虛偽的表情,平視著薑湄那雙清冷的墨色眼瞳,慢慢開口道:“那麼依夫人所見,何時纔是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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