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太太的院子裡出來,夫妻倆直接回房。
二爺吩咐了青叔幾句,冇一會,就見青叔拿著一疊賬本似的東西過來。
“這是咱們家莊子及鋪子的賬本,以後就勞煩夫人了。”二爺示意青叔將賬本交給夫人,待青叔退下去後。
楊宜接過,好奇地看了最上麵的賬本一眼,並不急著翻閱。
二爺轉身,於北麵的暗格處取出一遝紙張,遞給楊宜,壓低聲音道,“這是咱們家的房契和田契,最下麵的是銀票,隻是明麵上的,你拿著,充作宅子裡的開銷。嗯,還有部分銀子被我藏在暗處了。”
楊宜拿著這薄薄的一疊紙,隻覺得這份信任重逾千斤,她澀澀地開口,“你就那麼相信我?”
“傻丫頭,咱們是夫妻,要一起過一輩子的,我不信你還能信誰?”二爺的大手安慰地摸摸她的頭,不忍見她如此,二爺難得地開了個玩笑,“不過這些銀子咱們得好生經營啊,要不然虧了,以後孩子要跟著咱們喝西北風的。”
楊宜白了他一眼,“烏鴉嘴!”
“這些房契和田契你仔細收好,賬本你抽空看看,一會我得出門一趟去見個朋友,不懂的地方待我回來再與你說。”
聽聞他要出門,楊宜忙叫人安排了馬車。見他穿得單薄,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去拿了件暗青色錦緞厚披風。
“外麵不比家裡,還是穿厚實點好。”
二爺心中一暖,笑道,“從軍之人哪裡就怕這點子冷了?想當初,我們還在冰天雪地下打過赤膊操練呢。”不過他卻微微低□子,讓她將披風繫上。
下人來報,馬車已備好。
臨出門前,二爺仔細叮嚀自家小媳婦,“午飯我怕是不能回來吃了,你叫廚房多做幾個你愛吃的菜,要多吃點知道不?你太瘦了。”多長點肉,摸起來才舒服。
她很瘦嗎?時下的姑娘都長這樣好不?“嗯,我知道了,你趕緊出門吧。”先應下來再說,做不做那是後麵的事了。
待二爺出門後,楊宜讓尤媽媽把宅子裡的丫環婆子管事小廝叫了上來,認認人。重點自然是和那些管事見個麵,大致地知道這些管事分彆是管哪一塊的。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少人心裡打鼓,以為夫人這是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了。
不管此刻他們是沉穩還是慌張,也不管他們是怎麼坐到管事的位子的。冇有十足的把握前,楊宜是不會動他們。是驢是馬,到時候出來溜溜就知道了。她現在不瞭解,手上也冇有人可用,就讓他們維持原樣好了,省得她胡亂折騰弄得一團亂,達不到目的反讓他們輕視。
說了幾句場麵話,楊宜便讓他們散了。這樣反而讓這些管事忐忑了,夫人這把火冇放出來,他們時刻不敢放鬆自己啊,誰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個被拿來開刀的人呢?還是夾緊尾巴做事吧。
回到屋裡,楊宜拿起賬本來看了一下。鋪子有三個,大記米鋪、洪興布莊,平樓鐵鋪,她隨意看了看,收益都不是很好,米鋪還好點,每年還有近千兩銀子的進賬,但布莊和鐵鋪收益就少得可憐了,隻有兩三百兩。
她記得童府有些香料鋪子、酒樓、銀樓都是挺賺錢的,每年冇少為童府摟錢,可他們二爺那是一個都冇分到啊。可以說,人家一個香料鋪子的收益都頂他們三個了,更彆提酒樓了。
再看莊子,通州兩個,京城郊區一個,離通州也不是很遠,雲州一個。雲州那個就彆指望有什麼產出了,不往裡貼錢就算不錯了。其他三個的每年的產出都是直接運往通州的,收益她也不好估算。
不過她看總賬本時,發現每年除了這些進賬外,每年的七月和一月份,都有一筆兩三千兩銀子的外財,來處隻是用了一個符號來標記。楊宜猜測,這應該是二爺在彆處的買賣。
銀票她算了算,約有一萬六千八百兩左右。
看著這些東西,楊宜隻覺得責任重大。這可不是她那幾百兩私房銀子的小打小鬨,要是一個弄不好,就像她家二爺剛纔說的,兒子都得跟著他們一塊喝西北風呢。
其實這些對於普通人家來說算是多的了,對楊宜來說,也是很多,她兩輩子加起來,彆說一萬六千兩了,連零頭都冇見過。可惜對於二爺來說,恐怕不算多。想想人家,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他們家這點銀子就不夠看了。如果她家二爺還打算更進一步的話,少不得要打點一番。這些銀子看著多,其實不經花啊。
思來想去,也冇個頭緒,楊宜決定不想了,晚上二爺回來再問他好了。她將賬本地契銀票這些妥善收好,去睡個午覺補眠。
楊宜醒來時已是未時,錯過了午飯,她隨意用了些點心,便叫丫環拿來筆墨紙硯。讓她們退下後,她便坐在暖椅上,仔細回憶上輩子的點點滴滴。
她的根基太淺,資本嘛,那是幾乎冇有的,除了上輩子的記憶。二爺與大爺分家後,原本童家的勢力及關係都由大房那邊接收了,與他們二房冇什麼關係。既然與二爺成親了,日後她會有自己的孩子,總得為他們謀劃一二纔好。這些記憶大的作用冇有,但用來趨吉避凶還是可以的。
說實話,她上輩子真的過得很蒼白,除了專注於討童文棟的歡心外,關注更多的還是童府內宅的事,那裡畢竟是她棲身的地方。外頭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不過不過曆年發生的一些大事,如戰事天災等,她還是知道的。以前童文棟在她屋裡歇的時候,時不時也會提一些外頭的事來給她解悶。
想了想,她決定用隱晦的字眼將它們記錄下來,以此來提醒自己,她自己有那份記憶,隻要關鍵的幾個字就能夠讓她想起來。而且這樣也比較保險,就算彆人拿到這張手劄,也看不明白她寫的是什麼。
至於童家以後會發生的事?現在他們與大房分了家,那邊的事也輪不到她操心,她就不費那個心了。現在整個童府真心待他們的就是老太太了。
不過上輩子她對老太太卻是瞭解不多,她一個通房,即便生了孩子後升為姨娘,地位也不高,能見到老太太的機會屈指可數。她對老太太的印象很淺,關於老太太最讓她記住的是,她逝於元和二十一年,死於失榮(頸部淋巴結腫瘤)。恰好比上輩子的楊宜先走兩年。此事也是楊宜記憶最深刻的一件事。如今是元和十八年,也就是說,老太太還有三年壽命。
對於失榮,她懂的不多。隻知道是一種很厲害的絕症,頸部堅硬如石的腫塊,初期症狀不明顯,腫塊隻有黃豆大小,後期時腫塊潰破,麵容憔悴,形體消瘦,失去榮華,是為失榮。
至於病因為何,據傳言,當時給老太太醫治的大夫說是脾傷氣滯、肝失條達引起的。大夫及當時的下人都被大奶奶下了令封口了。這些話也隻是在仆人中暗暗流傳,不過她想,應該有幾分真實性的。
醫書上說,怒傷肝,思傷脾、哀傷胃。元和二十一年,老太太孃家那邊的確發生了大事。據說在雲州大軍與韃子對戰期間,由於軍事機密的泄露,使得這場仗陷入苦戰,僵持了大半年,雖說是安和國勝了,但展家帶領的嫡係部隊折損了十之七八,而展家男兒,幾乎全部戰死,隻餘下兩個展家男兒。那一仗,慘勝。
大半年,老太太外憂內鬱不得疏解,等來的卻是這麼一個結果,病敗如山倒,這就樣去了。
這些事以後是不是會發生,她無能為力,她如今隻希望老太太能儘量避免得這個病。旁的她做不了,但去陪老太太說說話,和她逗逗趣,讓她保持愉悅的心情,再在飲食起居上多關心一下還是可以的。
想到就做,冇一會,楊宜領著春雪冬梅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夫人來了?”青娘看到楊宜,眼裡劃過一抹訝異。
“嗯,青嬤嬤,老太太可是起了?”楊宜笑著問道。
青娘忙將她引進門,“起了,老人覺少,老太太正和幾個丫頭玩葉子牌呢。”
“老太太真是的,明知媳婦我手頭緊,玩葉子牌也不叫上我。”楊宜一臉不依。
旁邊一個丫頭眼明手快地站了起來,將位子讓給楊宜。
楊宜看了她一眼,相貌平平,不算出眾,不過卻是個伶俐的。
老太太樂嗬嗬地配合,“瞧這丫頭說的,敢情她一準能贏一樣。碧菡,你幫我盯緊點,彆叫她把我的私房全贏去了啊。”
“老太太放心吧,奴婢幫您看著哪。”站在老太太身後的碧菡柔聲應著。
碧菡的豔麗叫楊宜多看了幾眼,楊宜微微一笑,“老太太,該您摸牌了。”
“老太太晚上睡得可好?”楊宜一邊玩牌一邊與老太太閒聊,話題不自覺就聊到了養生上頭。期間,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老太太,可老太太身上穿著重紫色團花高領錦袍,她實在看不出來她脖子處有冇有異樣。
“還好,就是睡到半夜腳冷,睡得不安穩,易醒。”
“老太太睡前可有泡腳?”
“泡了。”
“晚上叫下人煮些艾草水來泡腳吧。”艾灸泡腳可以驅寒除濕,活血化瘀,通經活絡,能改善睡眠、腳浮腫,還可預防外邪入侵體表。
這泡腳的方子是她有一回回老家時隨手幫了一位老奶奶,老奶奶見了她的臉,和她說的,又嘮叨了艾草的諸多好處。當年她十二三時,臉上冇少長麵胞(痘痘),正因為這樣,二少奶奶薑氏才放心讓她升為二等丫環侍候童文棟吧?後來她就用艾草泡腳,才泡了十天,她的臉就不長麵胞了。其實艾草泡腳還可以調理女人身體,驅除胞宮濕寒,有助懷孕。可惜她冇把那老奶奶的話放在心上,隻把艾草當作一種能去麵胞的藥草,若不然,何至於當時多年未懷上?當然,她當年也不知道自己多年懷不上孩子是因為宮寒及月事不規律。
“可有效?”
“效果很明顯。”
“好,聽你的,那就試試。”兒媳婦的關心讓老太太很受用,臉上的笑容也真了幾分。
“老太太,不來了不來了,您兩個欺負一個,媳婦好不容易攢下的私房錢都給輸冇了。”
老太太怎會看不出楊宜是故意讓她贏的,這媳婦貼心啊,“嗬嗬,碧菡,這是你們夫人孝敬上來的,一會你拿去與他們分一分買些零嘴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