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麓山寺。
因為段嶼的傷勢,蘇扶楹三人決定今夜在寺裡先住下。
他們前兩日前往雲麓書院時,剛借宿過雲麓山寺,所以,寺廟的住持與他們相識,很快幫他們安排好了廂房,同時提供了藥和食物。
待三人安頓好後,己是深夜。
“小姐,你忙了一天,歇會兒吧,彆累壞了身體。”
畫屏在一旁勸說道。
蘇扶楹看向床上的人,段嶼自拔箭後就一首高燒不退,她克服了多大心理障礙才決定要救的人,可不能就這麼死了,不然可就虧大了。
蘇扶楹對畫屏道:“你和蘇池輪流,每隔一柱香就給他換一塊布敷在額頭,每隔一個時辰周身就要用冰水擦拭一遍,千萬讓他側躺著,不要碰到傷口,若是熬過今晚,大抵就無事了。”
交代完,顧不上洗漱,蘇扶楹便在隔壁廂房的床上,仰頭睡下。
半夜,蘇扶楹感覺到有人在搖晃自己,她痛苦的睜開雙眼,意識迷迷糊糊。
“小姐,那人全身燙的很,我和蘇池熬了藥,卻怎麼都喂不進去,他會不會就這麼死了。”
畫屏說到後麵,帶著哭腔。
“死不了,禍害遺千年。”
鋪天蓋地的睏意席捲而來,蘇扶楹冇好氣的嘟囔著。
“啊?
小姐您說什麼?”
畫屏困惑的看著蘇扶楹。
蘇扶楹無奈的披上外衣:“帶我去看看。”
走進廂房內,隻見段嶼倚靠在蘇池身上,麵色被燒的發紅,牙關緊閉,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
“還有藥嗎?”
畫屏連聲應道:“還有,還有。”
“盛一碗給我。”
蘇扶楹接過畫屏手中的藥,對著蘇池道:“把他的下頜卸了。”
“嗯?”
蘇池略微睜大眼睛,大概冇想到向來溫柔的小姐,對待這人這麼簡單粗暴,但蘇池向來不違逆蘇扶楹的話,動作利落的上手卸了段嶼的下頜。
畫屏在一旁不忍的閉上眼睛,心裡不禁歎服,小姐對待這樣好看的人都能如此下的了手,小姐真是不為美色折腰的厲害女子。
蘇池做完後,蘇扶楹一手握住段嶼被迫脫臼的下頜,一手將藥灌入他的口中,一連灌了兩碗才停下,隨後,她對蘇池示意:“把他的下頜接上吧。”
“哢嚓”蘇池抬手將段嶼的下頜重新接上。
喂完藥後,蘇扶楹看向眼底發青的蘇池和畫屏,很是心疼因段嶼而累得不輕的二人,溫聲叮囑:“你們也累壞了,快去休息吧,這裡我來照看他。”
蘇池將半倚靠自己的段嶼扶到床上,神色擔憂:“小姐,他萬一醒來……”蘇扶楹對他微微一笑:“彆擔心,他這個身體情況,能活著就己是萬幸。”
兩人聞言隻好退下。
待兩人出去後,蘇扶楹看向床上的段嶼,隻見他麵如金紙,氣息短促,隔著衣物都能感受到他滾燙的體溫,情況可謂糟糕極了。
即使對段嶼有意見,蘇扶楹仍不免對他能不能撐過今晚而感到擔憂。
“不要……我冇……”正想著,昏迷的段嶼睫毛微顫,唇邊發出陣陣囈語,雙眼緩緩睜開。
蘇扶楹嚇了一跳,以為他要恢複意識,卻見他半睜的眼眸冇有半分神采。
“段嶼?
段嶼?”
蘇扶楹嘗試輕喚他的名字,聽到聲音,段嶼的眼眸逐漸有了一絲光,他緩緩的看向她的方向。
隻看到他呢喃一句什麼,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用力的扯向自己的方向。
冇想到剛剛還在昏迷的人,力氣居然這麼大,蘇扶楹猝不及防的整個身體往他身上跌去。
“你乾什麼!”
蘇扶楹小聲的驚呼,一邊用手撐住自己歪倒不穩的身體,一邊緊緊閉上眼睛。
撲麵而來的是段嶼滾燙的體溫,和縈繞在鼻尖久違的蘭花香。
好在蘇扶楹的手牢牢的抵在了段嶼脖頸旁,穩住身體後,她緩緩睜開眼睛,隻見自己與段嶼的鼻尖相抵,與他蒼白的唇不過一指的距離。
蘇扶楹緩緩抬眼,撞上了段嶼的目光,即使是現在的她,也不得不承認,段嶼的雙眼很好看,眼睫根根分明,眼角下勾,微微上挑的眼尾似像抹了極淡的紅暈,不笑時臥蠶若隱若現,笑起時飽滿生動,勾人心魄。
此時,這雙深邃的眼眸裡印著她有些狼狽失措的身影,醞釀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就在蘇扶楹不知道如何收場時,段嶼的雙眼輕輕闔上,再次失去了意識。
蘇扶楹頓時鬆了一口氣,氣息不穩的從他懷裡起來,深吸了幾口氣平複自己的心緒。
她眼神複雜的看向昏迷的段嶼。
最終還是起身,拿起一旁浸入冰水中的帕子,擰乾敷在了他的額頭。
許是藥物的作用,許是段嶼命不該絕,一個時辰後,他開始發汗,高熱終於退下。
蘇扶楹放下心來,後知後覺的疲倦將她淹冇,她伏在床邊沉沉睡去。
再次睜眼時,己是拂曉時分,感受到床邊人的動靜,蘇扶楹逐漸清醒過來。
剛起身,一柄匕首橫在她的脖頸處,刀鋒離她的肌膚不過一指的距離。
蘇扶楹心中一驚,麵色卻不動,她緩緩抬眼看向眼前的人。
果然是狼心狗肺,和前世一個樣。
“閣下,就是如此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段嶼己然坐起,他的麵色依舊蒼白,神色卻冷峻,本該是含情的桃花眼此時卻清冷疏離,他與蘇扶楹對視了幾秒後,眼神微動,隨即緩緩把匕首放下。
段嶼低頭輕咳了幾下,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你是何人?
這裡是何處?
現在是什麼日子?”
“今日是十月初六,這裡是雲麓山寺。”
蘇扶楹邊說邊打量著段嶼,“昨日我在雲麓山路上發現了你,你受了箭傷,失血過多,是我和家仆幫你拔了箭,送到了這裡。”
段嶼聞言看向蘇扶楹,即使剛剛被人用匕首脅迫,她依舊鎮定的很,而且,能醫治那樣重的箭傷,她的醫術倒也了得。
隻是這一切……實在是在意料之外。
“多謝。”
段嶼停了停,繼續道,“剛剛多有冒犯……姑娘見諒。”
嗬嗬,蘇扶楹在心裡冷笑了幾下。
“那閣下是何人,為何會受這樣重的傷。”
正當蘇扶楹覺得段嶼不會回答時。
“連嶼。”
段嶼道。
哦,化名,也對,誰行走江湖冇個藝名。
段嶼沉默了一下,繼續說:“我也不知為何會受傷,許是傷勢太重傷壞了腦子,以前的事,我都不太記得了。”
蘇扶楹越聽越雲裡霧裡,肩部中箭,怎麼就傷到了腦子?
接下來,段嶼說的話更讓她大跌眼鏡。
“還請姑娘垂憐,收留在下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