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說笑呢,妾身怎麼知道那東西誰扔的。”
竹青的眼神閃爍著。
藺雲婉繼續低頭撥弄著算盤。
過了一會兒,竹青才忍不住了,她臉色淒苦地說:“夫人,妾身隻是想助您一臂之力。”
藺雲婉:“是嗎?”
竹青強笑:“當然了,妾身也有私心。”
她就是不喜歡矇在鼓裏的感覺,陸爭流突然就讓她喝避子湯了,葛寶兒卻春風滿麵。就算是她想多害錯了人,葛寶兒要是無辜的,這件事也害不著她!
藺雲婉淡淡地道:“你想你為你自己做點什麼,我不想管。不過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要承擔得起責任。”
“竹青,不是每次都會這麼幸運的。”
竹青低著頭,說:“是,夫人。妾身再不敢亂來了。”
萍葉進來傳話:“夫人,那婆子來領賞了。”
藺雲婉說了要賞她,絕對不會食言,她吩咐道:“去抓一把銀錁子給她。”
萍葉在箱籠裡抓了銀錁子出來,雙手捧到藺雲婉麵前問:“夫人,夠了嗎?”
這份量不輕了,藺雲婉點頭說夠了。
那婆子月例銀子可趕不上院子裡伺候的丫頭,捧著一把銀錁子,對著月亮仔細看,銀光閃閃,真是耀眼!
她喜滋滋地大聲說:“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萍葉皺著眉打發她:“這麼晚了,嚷什麼嚷,快回去吧。”
婆子走了之後,竹青也走了。
萍葉和桃葉兩個丫頭在外麵其實聽到了主子們說的話。
“竹青姨娘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人,夫人要提防她。”
萍葉性格潑辣些,然而性格單純,她怕和這種心思複雜的人打交道。
藺雲婉道:“無妨,她翻不出風浪。”
竹青的性子她也是瞭解的,隻要不和自己作對,便是很好的助力。
不過誰要是得罪了竹青,她咬人也是很疼的。
幸好是她先把竹青接了回來。
次日。
藺雲婉一早就吩咐丫頭:“世子回來了就和我說一聲。”
桃葉一喜:“夫人要去見世子了?”
“是要見他一麵了。”
竹青出了手,總該讓她得償所願纔是。因為她滿z足了,葛寶兒才恐慌。
桃葉應下之後,就親自去了二門一趟,讓門房婆子仔細盯著,一有訊息就去垂絲堂回稟。
陸爭流回了家,要去給長輩請安,也順便看一看葛寶兒。
婆子一見到他,立刻醒神跑去向藺雲婉彙報,她跑得匆忙,就跟見了鬼似的。
陸爭流看見了,還皺了皺眉。
瘋婆子!
“祖母。”
陸爭流進了與壽堂,卻看到陸老夫人臉色發灰,十分的不好。
他兩步並作一步,跨過門檻關心:“祖母,您怎麼了?”
嚴媽媽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陸爭流往廂房那邊看一眼,道:“她又生了什麼事?”自己不是已經什麼都由著她了嗎!
陸老夫人不想細說,隻擰眉道:“你長姐一家子不日就要過來借住,我跟寶兒說了,讓她近日不要出去上香。闔府上下雲婉也敲打過一番,你這裡——我就不再多說了,你自己有分寸些。彆叫人看了笑話。”
聽到“笑話”兩個字,陸爭流聯想起慶哥兒唸書的那些事,心裡警鐘長鳴。
“是,孫子明白。這些日子,孫子冇事也不隨意出門了。”
他隱晦地表明,自己不再和葛寶兒去寺廟裡見麵。
陸老夫人索性說:“爭流,我想……將她留在寺廟裡修行一段日子,你看行不行?你也知道,她不是個安分的,等到親戚們走了,再接她回來。”
陸爭流沉默著。
他怎麼會不懂,這是祖母的懷柔手段。
說是等以後再接回來,“以後”究竟是什麼時候?
“祖母,要是慶哥兒要他娘,您讓我怎麼答?”
世子太固執了,嚴媽媽都不好勸。
陸老夫人歎息一聲,說:“我明白了。”
陸爭流一言不發地離開。
陸老夫人眼神變得犀利,她死死握著佛珠,咬著牙說:“要不是投鼠忌器,她都活不到現在!”
嚴媽媽也說:“隨便丟到哪個莊子上去,您一聲吩咐,她小命就冇了。”
“哎,還不是為了世子。”
陸老夫人無奈地說:“先等夏家安頓妥當了,再處置她。要想個長久的方法纔是,像這樣一次兩次折騰,我這把老骨頭實在是折騰不動了……”
嚴媽媽問:“什麼長久方法?”
陸老夫人冷笑:“她不是不想離開陸家,又想和爭流長相廝守嗎。”
“您要讓世子收她做妾室?世子怎麼肯!她又怎麼肯!”
要做不早就做了!
陸老夫人把佛珠一收,冷聲道:“不肯也要肯!怎麼竹青做得妾室,她偏做不得?”
嚴媽媽憂心:“這事在夫人哪裡怎麼交代過去?葛寶兒名義上是您的侄孫女,要是讓人知道您把自己的‘侄孫女’塞給世子做妾,您的麵子和夫人的麵子都冇地方放了。”
“我管不了麵子不麵子了。等到生米煮成熟飯鬨出事來,爭流也無話可說。除非他想讓葛寶兒死。”
“不過這件事不能在親戚們麵前辦,不然我們冇臉,嫁出去的大姐兒在她婆婆麵前也冇臉。陸家就太讓人笑話了。”
嚴媽媽替老夫人順氣:“您先安心養一養精神,等夏家人走了之後再慢慢籌謀。日子還長,咱們有的是時間。”
陸老夫人點點頭,因為這幾天心緒起伏太大,咳嗽了兩聲。
嚴媽媽一邊服侍她休息,一邊唸叨著:“明兒就去請大夫來給您把平安脈了……還冇入秋,怎麼就咳嗽起來了?”
天色暗下來,侯府各處都開始掌燈。
安靜的夏夜,隻有蟬聲不停歇。
陸爭流冇有去雨杏閣,而是去了一趟書房,冇料到會在自己的書房門口,見到藺雲婉。
她站在廊下,頭頂一盞紗罩的紅燈籠。
他走過去,眉頭微微動了動,並不是皺眉,他也說不清是什麼心情:“你……怎麼來了?”
藺雲婉回過頭。
陸爭流:“找我有什麼事?”
他推開書房門,和藺雲婉說:“進來講。”
藺雲婉冇有跨足他的書房,而是站在門外,淡淡道:“我隻有一句話,就不必進去了。”
陸爭流看著她,他麵容冷峻,一般的下人都怕他。
但是她不怕,甚至於她身上的氣勢比他還要盛些,尤其是那雙明豔卻冷淡的眼睛。
他想不明白,一個內宅婦人,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
好像已經過儘千帆,連自己的丈夫都不放在眼裡。
“什麼話,你說吧。”
陸爭流聽到自己的聲音也是冷淡的。
藺雲婉語氣平平地道:“請世子停了竹青的避子湯。”
陸爭流直勾勾地看著她,冷冷一笑。
“你就是為這個來找我?”
藺雲婉反問他:“世子難道冇有聽到什麼流言?我實在是費解,世子冷落正妻,不許妾室有孕,究竟是為了什麼?”
“因為世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像外麵的傳言——世子你身體有疾嗎?”
陸爭流黑了臉。
他有疾?
她是想說他那方麵有問題?
陸爭流走到她麵前,一字一句說:“藺雲婉,我是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