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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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乾清宮的途中,朱由校坐在攆轎上,神情淡漠,那藏著銳利的眼眸,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所看到紫禁城內的建築,處處散發著磅礴、威嚴的氣勢,但同樣也難掩大明財政崩潰的現實。

從萬曆朝被燒燬的三大殿,至今還被擱置未動,還有那斑駁的宮牆……

現階段的大明,就是一個棘手的爛攤子。

跟著攆轎前行的王安,看著一直沉默的朱由校,在心裡是揣摩了很久,他並不是很清楚,身為大明皇長子的朱由校,此時在想些什麼。

想起自家皇爺重病臥榻,那病入膏肓的情況,身為司禮監秉筆太監的他,該提前做些什麼。

畢竟他的權勢,根本就冇享受多久啊。

此番自家皇爺下口諭,召皇長子回乾清宮,還特召英國公張維賢、內閣首輔方從哲等外朝勳戚和重臣,很明顯就是恐自己時日不多,想冊立太子之位,以正國本。

“小爺…這些時日,皇爺時常唸叨起您。”王安捧著拂塵,看向沉默的朱由校,說道:“您這次回乾清宮,定要……”

“王大伴…父皇的龍體,究竟怎麼樣了?”

朱由校眼眶微紅,露出憂色,側身盯著王安,打斷王安所講,言語帶著悲傷道:“父皇不會有事吧?

王大伴,你可一定要如實的,給我細細講明啊。”

對朱由校這突然轉變的態度,王安先是一愣,又細想起方纔皇長子喊自己‘大伴’,這叫王安心裡不由生出親近。

皇長子很關心皇爺龍體。

皇長子對他態度很好。

透過自己所揣摩的這兩層意思,先前王安心裡生出的不安,在這一刻消散不少。

倘若自家皇爺真的龍馭賓天,那他還能繼續輔佐皇長子,再加上跟外朝東林黨的關係,確保住自己在內廷的權勢,根本就不是問題。

麵露悲傷的朱由校,見王安冇有說話,表麵冇有任何變化,但心裡卻輕笑起來,親近東林黨的老東西,先叫你心安一時吧。

日後若是想要掌控朝局,製衡朝堂,內廷就必須完全掌控,隔絕與外朝的聯絡,不然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死的不明不白。

當大明的皇帝,其實是極其高危的職業,從太祖高皇帝算起,曆代繼承大統的明天子中,有好幾位都死的莫名其妙。

“小爺…皇爺的龍體,有些不太好。”王安麵露憂色,紅著眼,看向朱由校說道:“您到了乾清宮……”

“怎會這樣!”

朱由校情緒激動起來,麵露悲傷的喊叫道:“本宮離開乾清宮才幾日,那時父皇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停轎!

我要馬上見到父皇……”

原本坐著的朱由校,站起身來,猛跺所乘攆轎,這失控的舉動,可屬實是嚇壞了王安,也嚇壞了抬攆轎的宦官。

“小爺!您小心啊!”

在王安的驚呼下,朱由校提起裙襬,直接從攆轎上跳下,神情悲傷的朝乾清宮方向快步跑去。

“小爺……”

見到此幕的王安,心裡大驚,伸手便想喊停朱由校,但此刻的朱由校,又怎會錯過這一在泰昌皇帝病榻前,好好表現自己的機會呢?

大明以孝治天下。

想要順利繼承大統,提前籠絡一部分朝臣的心,一無所有的朱由校,除了在孝道上有所表現,他再冇有彆的能利用了。

記憶之中的泰昌皇帝,對自己談不上喜歡或討厭,但靠受寵的養母西李,也叫朱由校的處境,稍稍好那麼一些。

可朱由校並不希望自己繼承皇位,完全依賴西李的寵愛所致,那到時泰昌皇帝駕崩後,便會叫自己完全陷入被動境遇下。

移宮案絕不能發生!

此舉關係到皇權是否被踐踏,對現階段的大明來講,那絕對是政治醜聞,會叫自己戴上軟弱的帽子。

“小爺,您慢點……”

王安麵露焦急的伸手呼喊,朱由校微微喘著氣,不停歇的向前奔跑,在這威嚴的紫禁城中,恐除了自己這樣失儀,再無他人了吧。

“都給本宮閃開!彆擋著本宮見父皇!!”

跑到乾清門這邊,看到輪值的上直親衛軍,有所警惕的動了起來,額頭滿是汗珠的朱由校,便激動的大喊起來。

必須要一路跑到乾清宮。

必須要叫病重的泰昌帝,見到自己這樣失儀的神態。

必須要將自己孝順的舉止,讓張維賢那些勳戚和重臣見到。

心裡打定主意的朱由校,忍著身體生出的些許不適,強逼著自己一路跑下去,想得到那尊皇位,他必須這樣。

……

當朱由校失儀的在宮中奔跑,引起些許混亂,此時的乾清宮,卻環繞著壓抑到極致的氣氛。

“…諸位卿家…咳咳…朕的身體,隻怕是很難恢複了……”

一道虛弱的聲音,在乾清宮正殿響起,聚在龍榻旁的十幾名大臣,一個個麵露悲傷的站著。

泰昌皇帝倚靠在軟墊上,神情憔悴,蒼白的臉色透著幾分青,這明顯便是腹瀉不止,把身體拉虛的征兆。

“陛下洪福齊天,定然會痊癒的。”

聽到泰昌皇帝這樣說,一身穿蟒袍的老者,麵色悲傷的上前,拱手作揖道:“陛下您要儘快痊癒啊,大明離不開您啊……”

“陛下……”

“陛下!!”

在這大殿之內,十餘道悲切的聲音響起,倚靠在軟墊上的泰昌皇帝,臉上露出不甘、苦笑的複雜神情。

他又何嘗想死呢。

回想起先前經曆的種種不公待遇,現在終於熬過去了,繼承大統成為大明天子,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

“英國公,不要再悲傷了。”

泰昌皇帝虛弱的伸出手,看著眼前的老者,說道:“還有諸位卿家,你們的心情…朕能理解。

現在朕的身體這樣,朕心裡最為清楚,今天把你們召來,是朕有件事情,想要囑托給諸卿啊。”

神情悲痛的張維賢、方從哲等人,聽到泰昌皇帝所講,一個個心裡都清楚是怎麼回事,今天子龍體欠安,恐……

天子這是想交代後事,向他們托孤,好叫他們儘心輔佐新君,確保大明的江山社稷,不出現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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