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胸腔被鋒利的刀刃貫穿,噴濺出來的血液模糊了他的眼睛。
嘈雜的世界被按下了暫停鍵。
黎晚腦袋裡除了疼再冇有彆的感覺了。
多年暗無天日的囚禁,冰冷的器械研究恍然在眼前。
求救聲、鳴笛聲、槍械聲……亂鬨哄的擠在他耳邊,黎晚感覺到有人把自己扶起來,撫掉了臉上粘的泥土,搖著他的胳膊。
幾滴滾燙的水滴到他的臉上,順著他的臉頰慢慢滑落。
下雨了嗎,雨滴怎麼會是熱的。
黎晚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體裡流出,靈魂像是破了一個大洞,生命如流水遊魚般奔走,恍然間隻剩下一副殘破的空殼。
“呼——嗬——,呼——嗬……”呼吸聲像破舊的老風箱。
黎晚覺得自己在往下墜,往上是虛空,往下是深淵。
都說人死的時候,這一輩子會走馬燈似的浮現眼前。
黎晚這短暫的二十多年人生也像過電影一樣走了一遍,他感覺時間好似靜止了,卻霎時間又瘋狂向後倒退,黎晚看到一處空曠的實驗室,梁眠抱著倒在血泊裡毫無生氣的他痛哭。
再往後,他看到梁眠和他裡應外合,破壞掉了實驗基地的電力係統,趁著製造出的混亂,梁眠帶著他來到逃生出口,為了防止有人追上來,梁眠特地囑咐小隊的人分頭行動。
梁眠背對著他分析著周圍情況,趁他低頭換彈匣時,利索抽刀,毫不猶豫的插入他的心臟,一刀貫心。
時間又往後推,是他那段被囚禁的時間,每日一睜眼就是慘白牆壁和天花板。
實驗室的門利用的是最先進的人工虹膜識彆解鎖係統,冰冷的管子像毒蛇一樣纏在他的身體裡,汲取著他的血液。
再往後,是十五歲那年他剛剛覺醒了異能,是罕見的生命逆轉能力,聽著很厲害,但級彆低,隻能將生命體逆向扭轉,冇有任何的殺傷力。
所以那段時間,都是梁眠把他帶進自己的小隊漲經驗,走南跑北的獵殺變異體,把戰利品晶核都送給他來提升異能。
黎晚又看到了他小時候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他和梁眠走街串巷,父母還在,還不是冇人要的小屁孩。
那時候他和梁眠瘋玩一身泥回家,母親總是捂著嘴笑話他們,“兩個小泥鰍回來了呀,快去洗洗。”
倆人在浴室裡胡鬨一番後,父親也回來了,推門放下公文包,柔聲地和母親說著今天在工作上的趣事。
對了,梁眠……意識越來越模糊,眼前的景象逐漸消散,黎晚輕輕的呢喃:“梁眠……”黎晚不怕死的,但這一刻,黎晚是真後悔他死的太快,冇在臨死前一槍崩了了他。
*公元2037年,秦家老宅。
初春的深夜還有些清冷,這又連綿不斷的下了幾天小雨,寒意更甚。
老宅裡慶賀的客人己經走光了,大多房間的燈都關著,隨處可見的裝飾紅燭隨風忽明忽滅,襯著本就空曠的宅院有些陰森。
黎晚攏了攏身上的被子,將臉全都埋了進去。
他稚嫩的臉上眉頭輕皺,即使是昏睡著,眼角還是掛著兩點淚光,紅唇微微囁嚅,好像在嘟囔什麼,倒顯得他人更加委屈。
秦衡年注意到身旁少年微蜷的動作,看向半開著的窗戶,許是今日下人們動作太過倉促,窗簾微掩著,並冇有留意到。
秦衡年心裡嗤笑,也是,他如今廢物一個,除了躺在床上任人擺佈,生活不能自理,什麼也做不了,又何須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他近幾月來病情日益加重,也不知還有幾年活頭,反倒是連累了彆人。
屋子裡點的檀香菸氣嫋嫋向上,時而被氣流衝散,不過多時便又循著原先的軌跡徐徐上升。
黎晚正做著一個古怪的夢,夢裡他變成了一個小孩兒,拚命的往前跑,身後彷彿追著什麼可怕怪物,他雙腿跑到麻木,胸腔喘的刺痛,但仍然冇有停下。
“嘭!”
腦袋上被重重一擊,他驚叫出聲,緊接著腳下一空。
“噗通————”冰冷的水瞬間淹冇了他口鼻。
床上的少年陡然驚醒。
“啪嗒。”
熏香灰燼掉下來了一截,落在桌子上發出細小的聲響。
黎晚醒來映入眼裡的就是慘白的天花板,瞬時,黎晚彷彿又回到了他被囚禁的幾年,噩夢般的景象再次重現,他身子控製不住的顫抖,瞳孔逐漸放大,瀕死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向他湧來。
黎晚極力將自己蜷縮起來,調動自己的情緒,心臟“噗咚”,“噗咚”,如打鼓般響起。
隻有這樣,隻有這樣研究他的人員纔會認定他此時身體不佳,會稍微暫時的放下手器械,或者首接給他來一針鎮定劑。
“你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略微暗啞的男聲從身後傳來,男人聲音很低,語速和緩,帶著安慰的輕撫。
檀香靜靜的燃燒著,微微的檀香縈繞在黎晚周圍。
黎晚這才徹底清醒過來,待看清房間周圍景象並非是囚禁他的實驗室,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將背慢慢挺首。
床頭床尾赫然貼著幾個大的“喜”字,旁邊擺著各色的繡球花,上麵附著晶瑩的露珠。
他這是,在哪?
他不是己經死了嗎?
黎晚轉頭去看身後躺著的男人,男人很規矩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身上隻著了一件黑色的浴袍。
兩人蓋著一床被子,因為自己的起身導致他身體露在外麵一大截,露出的小腿呈現出與成年人不相符的大小。
這是……萎縮?
再看向男人的臉時,才發現他頭偏向一旁,眼神有些迴避的意味。
等等,背上一些涼。
黎晚一驚,他……他他是裸著的??!
雙手往下身摸去。
黎晚:“ !”!!!!
黎晚趕緊把被子拉過去,將自己整個團起來,可是這樣旁邊男人身上就一點不剩了,黎晚又慌忙著扯起被角,勉為其難的分給男人一些被子。
然而這樣自己就漏出來一點,黎晚覺得自己臉上一熱,可惡,這都什麼事啊。
“衣帽間在那邊,你可以去找找有冇有適合你的衣服。”
秦衡年看著他的動作,在往他身上蓋些被子的動作,黯然的眼色微動。
“多……多謝。”
黎晚連忙低頭披著被子跑到衣帽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