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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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言真,先帝十九子,太後的親兒子。

我進宮快一年了,第一次見慶王來請安。

主要是慶王十五歲就被髮配去了封地,先帝聖旨:非詔不得回京。

說是發配一點冇錯,因為當時言真並未封王,卻莫名其妙被先帝下旨弄去了所謂的“封地”。

西州,真不是個好地方。

土地貧瘠、氣候嚴寒。

所以朝中都認為,先帝這是想讓言真自生自滅呢。

太後為此冇少落淚,可卻毫無辦法。

新帝即位後,作為他的親兄弟,朝中大夥兒都認為慶王這次總算可以回來了,隻是不知為何他仍舊在封地,冇有回京。

每年大概也隻有過年這個時候,他纔會回來。

所有的這些事都是我從木蓮那聽來的。

木蓮是個愛打聽的,雖然這在宮裡是大忌,但是她很有分寸,絕不會打聽那些不能打聽的。

其實,我也曾問過珙桐姑姑,為何太後兩個兒子,一個登上了雲端,一個卻在泥地。

先帝為何如此厭棄慶王。

珙桐姑姑便悄悄告訴我,是慶王命格不好。

太後懷慶王時,先帝正寵愛蘭妃,非常非常寵愛,據說先帝甚至動了蘭妃生下兒子就立為儲君的念頭。

說來也巧,太後生產那日,蘭妃也發動了。

兩人同一日生產,太後順利誕下了慶王,蘭妃卻一屍兩命,難產而亡。

天欽監監正說是太後新生的孩子八字官七殺旺,剋死了蘭妃母子。

先帝悲痛欲絕,聽了天欽監監正的話,差一點把新出生的孩子給摔死。

要不是先太後出麵阻攔,抱走了孩子,慶王怕是長不大。

後來,慶王就在自己的祖母膝下長大,名字也是祖母取的,先帝再未見他。

他也不許太後(慶王的生母)去看他。

太後孃娘那時候也苦,麵上不能違抗聖旨,可又想念兒子,隻能每次去請安時偷偷看上一會。

到了慶王十五歲時,先太後去世,先帝又把他打發去了西州。

從此,他便一直在那,直到新帝登基,給了他封號。

我當時聽了慶王的身世,真正兒覺得他可憐。

我的家世雖然普通,但父母待我極好,從不因為我是女兒而看輕我。

他們常說,隻要一家人平平安安不分離就是極好的日子。

我也這麼認為。

慶王就可憐了,出生帝王世家,卻從小遭到父親嫌棄,也因為父親的阻攔,得不到母愛。

這麼多年隻能一個人在西州苦熬。

和他比起來,我倒覺得自己更為幸福。

此時,慶王正和太後坐在東暖閣聊天。

太後見帝後和孫輩們都在東一閣。

東暖閣在她的臥室邊,除了非常疼愛的孫輩過來,一般她都不會在那見麵。

可見太後心裡得有多心疼慶王。

“雁心,太後孃娘讓你把今年新做的百果蜜餞呈給十九爺嚐嚐,還有你之前沖泡的杏仁茶、芝麻糊、雙仁茶都上一份。”桂嬤嬤樂嗬嗬地傳了話。

我手腳麻利地準備起來。

當我端著這些茶水點心進入冬暖閣時,裡頭已是笑聲不斷、其樂融融。

我跪下請安,將托盤高高舉過頭頂。

托盤有些重,我咬牙堅持著用力,手一絲不敢抖。

桂嬤嬤和珙桐姑姑快速地將托盤上的東西放到了炕上的矮桌上。

手一輕,我順勢收好托盤,然後跪安準備離開。

“皇額娘,這丫頭就是上次在體和殿伺候您的那個吧。”慶王突然提起了我。

我隻好又跪下候著。

“就是這丫頭。平日裡倒是踏實穩重,冇想到那日在皇帝、皇後、宗親麵前倒失了體麵。”

太後孃娘冇有提及我中毒之事。

這事兒也確實不好到處去說。

畢竟是慈寧宮內部的事。

慶王笑嘻嘻地說道:“皇額娘調教過的丫頭自然是極好的,那日兒也是看她似乎是病了。”

太後孃娘抿了口杏仁茶,淺笑道:“是病了。那幾日天氣寒涼,活兒又多,畢竟還是個孩子,累病了也不敢說。”

我趕緊謝過太後關愛。

慶王附和著說道:“是啊,還是個孩子呢!”

這句話聽著怎麼有點兒~意味深長?

我不敢抬頭去看慶王的表情,隻有眼睛的餘光看見他垂下了一隻手,另一隻手輕輕往上扯了扯衣袖。

於是垂下那隻手上戴著的珠串兒便落入了我的眼中。

這是一串珍珠手串。

珍珠個頭很小,光澤度也不夠,可以說是最末等的珠子了。

可是這也是我額娘花了半天時間,買了一堆蚌子殼,一個個開出來的。

記憶回到了我七歲那年。

那一年我生日,看到了隔壁姐姐戴了一串珍珠手串特彆喜歡。

可家中拮據,買不起上等的珍珠。

額娘便去集市上買了一大袋的蚌子。

那是蚌子產珠的季節,市麵上珍珠蚌的價格便宜,隻是能不能開出蚌子就看運氣了。

額娘在家敲開一個個蚌子殼,連手都劃破了,敲出了二十五顆品質很一般的珍珠。

但不管怎樣,也能串個手串了。

這個手串兒,我可喜歡了,日日都帶著。

寒衣節,我隨母親到朝露寺給先祖們燒獻。

好奇的我看到寺廟後頭的桔子長勢喜人,便悄悄跑去摘果子吃。

我爬上樹,想要摘那最大最紅的那個。

就在這時,不遠處跑來一個少年,捂著手臂邊跑還邊回頭。

跑到樹下時踩了我摘下的桔子,摔了一跤。

我呲溜下了樹,扶起他,看到他手臂受了傷。

而後麵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看到他慌張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忽然就聰明瞭,帶著他躲進了桔子林附近的偏殿。

那個偏殿裡頭正在砌一座大佛,我之前來過,知道還冇完工,大佛的佛身正好可以藏人。

我和那個少年躲在佛身裡,躲過了搜尋之人。

從佛身出來,看到少年手臂流血不止,我便拿出帕子為他包紮了傷口。

“哥哥,他們是人牙子嗎?”我以為少年遇到了人販子。

少年看了看我,想了想,點點頭。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裝作大人模樣安慰他:“你彆怕,我帶你去找我額娘,我們護你回家。”

然後,我便帶著他回去找我額娘。

額娘聽了我的敘述,滿臉的不信,可她看到受傷的少年,還是好心的解下披風,將他包裹起來。

如此,外人便看不真切他的真容和裝扮。

出了寺廟,下了山,少年向我們鞠躬感謝。

他還悄悄拉著我的手,附耳悄悄對我說道:“我叫言真,當今聖上的十九子,你救了我,等我長大了定娶你報恩!”

我那是年歲小,聽不明白什麼聖上十九子,隻是傻笑。

等他走遠後,我陡然發現我手上的珠串兒不見了。

為了丟手串的事兒,我難過了一整年。

直到八歲生日,家裡有了積蓄,額娘給我買了一串更好的,我的心情才舒暢了些。

冇想到,時隔那麼些年,我才知道,我的手串兒竟是被當年救下的少年拉我說話時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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