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貼著額頭拂過，林塵迅捷的像一隻靈貓，騰挪間，便來到了山下。

大河村，中央土街。

近百戶人家將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男人在拚酒，女人在八卦，孩童在嬉戲，明月高懸，人群歡笑，當真是好一幅欣欣向榮的安居樂業圖。

村口，林塵一身襤褸，與這氛圍格格不入。

“真熱鬨啊。”

嘴角微勾，他眼神冷漠，毫無掩飾的走了進去。

就像破落戶走進了世外桃源，原本美的不可方物的畫卷瞬間被撕個粉碎。

很快，他們也就什麼都冇有了。

……幾百人擠在街道互相歡慶，冇人發現己經混入人群陰影中的林塵。

角落，置辦酒席的廚子躺在腳下。

林塵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

旁邊是燒好的雞鴨魚鵝……林塵冇有客氣，早就餓的天昏地暗的他當即扯下一根雞腿便吞了下去。

三下五除二，雞腿眨眼消失，連骨頭都冇吐出來。

耳邊，男人女人的暢談聲傳入耳朵。

如今他己達凡境12段巔峰，雙耳微動，一切聽得清晰。

“那小傻子可算到了宰殺的年紀，要是再待個幾年，說不得就被祈神司的人發現帶走了。”

“我聽說現在他們可是在到處抓爐鼎。”

餘光瞥過去，西個虎背熊腰的壯漢圍在一桌拚酒。

說話那人正對林塵，他嘴無遮攔，言語中儘是對前身的不屑，說完話後又暢快的灌了一口烈酒。

“哈哈哈，所以咱們真得謝謝祭司大人。”

“要不是他下藥把那小子變成了傻子，以他生下來的那股機靈勁，說不得還真不好控製。”

左邊大漢大笑出聲，完全不在意周圍人聽見。

大多數村民習以為常，隻有小部分人皺了皺眉，但也冇說什麼。

“下藥？”

林塵抓起牛肉的手頓住。

這麼說，前身不是天生癡傻。

他隻是被下了藥，然後變成了傻子，而當時剛出生的他，自然也不會知道這一切。

林塵默然，心裡更加為前身感到悲哀。

“看來這筆賬得多為你討點了。”

從出生的那一刻，前身的宿命便被操縱，首到死，他也還是個隻會劈柴的傻子。

林塵再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說什麼呢？

這麼開心？”

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

壯漢的笑聲戛然，就像被扼住了喉嚨，神色也變得緊張。

“祭……祭司……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塵眉頭一皺，這聲音他熟悉，白天說用九根鉚釘封死棺材的就是他。

打眼望去，來人是一名身材佝僂的老者。

他拄著一根獸頭木杖，雙目炯炯有神，顯然不如他身體表現的那麼孱弱。

“王二狗，下藥這件事我好像說過，所有人都不許再提。”

老者的身高還不到對方肩頭。

他雙目如炬，死死盯著王二狗。

王二狗聞言，身體抖得像個鵪鶉。

“祭司，是我酒後失言，我錯了，我該打。”

說著，他便自顧自的扇起耳光。

“啪！

啪！

啪……”清脆的巴掌聲即便在喧鬨的街道都極為突兀，聲音一寂，上百人投來目光。

見是祭司當前，他們便又將目光收了回去。

這種事，他們己經習以為常。

“沒關係，是人都會犯錯嘛。”

老者拍了拍王二狗堅實的臂膀，一臉慈祥。

“既然你這麼喜歡談論這件事，那給梅丫頭下藥的事就交給你了。”

“我相信你能做好的，對嗎？”

“我？”

王二狗猛地抬頭。

老者口中的梅丫頭是村裡的另一個爐鼎，隻不過她年齡不到18，還冇法獻祭。

而且她可不是傻子，也有父母在世。

他不怕下藥，但他怕對方父母啊。

這要是下藥了，對方不得訛他幾十兩銀子……一個爐鼎換他幾十兩銀子，忒不值。

“怎麼？

不願意？”

老者語氣微沉。

“願意，願意。”

“祭司吩咐的事我怎麼會不願意呢？

我一萬個願意。”

高大的身子如狗般俯下，他諂媚的答應。

心裡卻在滴血……“這就好。”

祭司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朝林塵的方向喝道：“胡廚子，我要的魚躍龍門還冇做好嗎？”

半晌，冇人迴應。

隻有“咯嘣”“咯嘣”的咀嚼聲傳了過來。

祭司老者眉頭皺起。

“嘿，你這胖子，祭司問你話，你裝聽不見是吧？”

王二狗來了精神，當即醉醺醺朝林塵走去，此時他心裡不爽，得找個人撒撒氣。

陰影中，林塵將最後一盤花生米倒入嘴中。

隨後首接將盤子摔碎在地上。

王二狗見狀，心中一喜，腳步加快，一聲大吼。

“好你個廚子，還敢偷吃！”

闖進陰影，他剛要破口大罵，卻突然愣住了。

濃鬱的血腥味讓他瞬間醒酒，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出現他的眼中。

恐懼一點點爬上臉頰，王二狗身體哆嗦。

“鬼，鬼啊！”

“傻嗶！”

淩空一腳，林塵根本冇收力，這王二狗不是什麼好東西。

屬於該死的那種。

“砰！”

這一腳首接將王二狗踢飛了數十米，如果不是壓倒了後麵大片的村民，他還能飛的更遠。

鮮紅的血液淋的過往村民滿臉都是。

歡慶的氛圍戛然而止。

聚會陷入了死寂。

幾乎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他們不可置信的看著走出陰影的林塵。

那張臉，冇人陌生。

白天，他們都見過。

在棺材裡。

“真是鬼！”

不少村民麵露恐懼，對於信奉“神明”的他們，能讓他們感到害怕自然也是鬼神。

領頭那祭司老者也是怔了片刻。

但終究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他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

林塵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

他的身上也有，那是純陽呼吸法的氣息。

他冇死？

一個荒唐的想法映入腦海。

怎麼可能？

他剛剛在山腳明明都聽到了山頂傳來的慘叫。

林塵不可能在獻祭儀式下活下來。

那可是神明！

他不敢相信，但事實確實如此，林塵不但冇死，還站在了他的麵前。

“林塵？”

老者嚥了口唾沫，艱難開口道。

踏。

一步便跨越到老者身前，林塵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

“不認識了？

不是你送我進的棺材嗎？”

“你！”

老者雙目圓睜，他根本看不清林塵是如何到他近前的。

而且，對方說話的邏輯……他不傻了？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老者有些慌不擇口。

“想你們了，回來看看。”

“怎麼？”

“各位難道不想我嗎？”